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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以前没有希望,没得选择,但破罐子破摔,几乎是每个人生来就会的天赋。摔了之后,或许还有捡到金币的可能。
    “啊……”黑羔羊群里突然走出一个身穿睡裙的小姑娘,小姑娘脸上星星点点的雀斑宛若金砂。娜塔莎怯懦地牵住格兰特的手,“我……也不怕的。”
    “不怕就好。”说话的却是爬上马车的贺洗尘,他坐在车舆里,扬起下巴,“上车吧,同路,便同往!”
    莱修拉过缰绳:“你撑得住?”
    “不瞒你说,绰绰有余。”贺洗尘笑答。
    ***
    嘚嘚的马蹄声掠过黑色的街道,惊起围绕在闪烁的街灯上的飞蛾。屋顶上时而浮现出诡异的黑影,血红的眼珠目送马车一路远去。
    “还没人怀疑。”莱修低声说道。
    并肩的贺洗尘沉声应了一下。
    话音刚落,一只獠牙尖尖的吸血鬼突然从暗处扑过来。
    “交给我。”贺洗尘暴力踹向他的面门,“外围的吸血鬼出动了。”
    “切!”莱修烦躁地皱起眉头。
    车内的娜塔莎探出小小的脑袋,忐忑地说道:“我好像听到很多很多……蝙蝠的声音。”
    贺洗尘和莱修面面相觑,惊异地转过头:“好姑娘,告诉我,哪里的蝙蝠最少?”
    娜塔莎怯怯地说道:“西边。”
    “得嘞!”
    西边的街区最为宽阔,人烟稀少,确实是逃生的最佳选择路段。即使如此,不要命的吸血鬼还是一波一波涌上来,贪婪地用獠牙冲向车厢。
    贺洗尘的风刃包裹着整辆马车,车轮底下还附着攀升的气流,减轻几匹黑马的压力:“少爷,虚张声势!虚张声势你不会吗?!”他手起拐落,把格兰特的拐杖用得赫赫生威,扎成小揪揪的黑发四散开来,在风中乱舞。
    “我他妈的会虚张声势,还要你何用!”莱修破口大骂。
    “你连吓吓小吸血鬼都不会?”贺洗尘的神情堪称惊愕,拐杖一扫,将车顶袭击的蝙蝠下巴打歪,“呵,今夜逃不出去的话,少爷,咱们就要成为他们的口粮了。”
    “我和你还没熟到可以一口一个「咱们」。”莱修不悦地白了他一眼,接着蔑视地嗤笑出声,“他们敢碰到我的衣角,我剁下他们的脑袋当花盆!”
    贺洗尘瞧了一眼他阴鸷的眉角,倏忽强风爆裂,将青面獠牙的吸血鬼们砸到地上。
    够凶残!
    马车一路碾过潮湿的街道,所过之处,密密麻麻倒下无数吸血鬼。天光破晓,他们终于甩掉重重追兵,裂损的马车颠过一个下破坎,猛然间四分五裂,伴随着惊呼和马嘶,车上几人滚下山坡。
    筋疲力尽的贺洗尘半边身体浸在溪河中,浓郁的血色被稀释成粉红随流水而去。他只感觉四肢在抽搐,好像要散架一般。马鸣萧萧声和娜塔莎的啜泣声遥遥传到耳中,他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却无力再起。眼前一暗,最后一幕是俊美的银发青年俯下身,通透的玫红色眼珠子盛满趣味。
    “来找人算账,没想到遇见更好玩的东西。”
    “噫耶,好久不见,男主角先生。”
    ……什么?
    第90章 神之赞歌 Ⅳ
    「昔日繁荣的安律尔都城如今已沦为吸血鬼的巢穴, 潜伏在人类中数百年的贝克勒尔公爵撕开伪善的假象,将魔爪伸向无辜的民众。《旅行日报》提醒诸位, 能绕道千万绕道, 不能绕道……请将自己的脖子洗干净。」
    “你瞧上面把我写成什么罪不可赦、罪不容诛、罪大恶极的匪首!”尼古拉不满地将报纸丢在桌上,气哼哼饮下高脚杯中的琥珀色朗姆酒,“我顶多就在黑市里买血, 哪里杀过人?”
    貌若少女的朱丽叶肩上披了一条波斯毛毯,白嫩的脚趾涂着珊瑚红的胭脂。胖乎乎的橘猫窝在她怀里, 懒散地用金色的眼睛瞥了他一眼,仿佛代替主人凉丝丝鄙视道:“蠢货。”
    ……真不可爱。
    尼古拉怀念当年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红着脸,强忍羞意, 目光闪烁,几乎是所有吸血鬼梦寐以求的情人。后来他辗转在各式各样的女人怀里, 朱丽叶迷途、醒悟、癫狂, 最终两个人的轨迹又交集在一起, 好像缠绕不休的绳索,解不开的死结。
    静谧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经过湿润的呼吸道缓缓沉入肺腑中。半耷拉的眼皮遮住血红的眼珠子,尼古拉忽然弯腰抱住朱丽叶, 亲吻她柔软的眉梢。朱丽叶自然而然地把脑袋靠在他肩上,桌底下的黑猫伸了个懒腰,跳上他的另一边肩膀, 懒洋洋地蹭着他的脸颊。
    “有莱修的消息了。”
    桌子上的半瓶朗姆酒和酒柜的玻璃刹那间破裂, 碎片飞飙, 酒液四溅。朱丽叶抬起头,双瞳赤红,嗓音沙哑,尖锐的指甲掐进他的手臂中:“在哪里?!”
    尼古拉亲了亲她的眼睑,轻笑说道:“你要冷静哦,发生……不得了的事情呢……”
    ***
    屋外的水井响起沉闷的落水声,然后是凌凌的破水声,格兰特老爷子费力提起木桶在马厩旁给三匹黑马清理鬃毛。门槛边上两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啃着粗面饼,听厨房里往炉灶添柴火的娜塔莎哼唱轻快的歌曲。老修女熟练地切碎野菜,烟囱袅袅飘扬起炊烟。
    落日的红霞从东方蔓延到西方,在陈旧而庄严的教堂窗前停驻片刻,又翩然远去。羊皮纸上掠过黯淡的浮光,银发青年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将温馨的晚晖反射成刺目的余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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