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指渐渐就握成了拳头,青筋暴露在白晢的皮肤上,看上去既隐忍又痛苦,他怕这场重生只不过是自己临死时,因为太过不甘而自我编造出来的梦境。
直到今晚真的在南平街找到这两个人,不安和彷徨彻底消失,他才完全确定自己真的重生了。
没有人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克制自己,装作和殷重毫不相识的模样。
九年前的男人,才二十七岁,眉宇之间还有着年轻人的血性和张扬。
深邃的双眸里有着远山般的孤傲,挺直的鼻梁下是一张薄情的嘴唇,简守甚至还能记得那上面的温度。
他们同榻而眠整整三年,他是那么的了解他,了解他的模样,了解他的身体。
可他又是那么的恨他,男人给过他如海般浩瀚的深情,却又在一夕之间,毫不留情地统统收回。
他想大声地质问他,在他的心中是高小浠重要还是自己重要,他会不会在他死后有一丝的难过后悔?
可惜现在的殷重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他将永远不会知道那些让他死不瞑目的答案了。
简守扯出一个嘲讽的笑来,这些都不重要了,这一世他不会再爱上殷重,他所求的就只是报仇。
殷重于他而言,是可以利用的工具而已。
壶中的水开始发出翻滚的咕咕rdquo;声,简守终于收回了复杂的思绪。
他将热水倒进盆中,再加了小半盆冷水进去,两张浸湿的毛巾在水面上漂浮。
端出去的时候,殷重已经重新给高炎包扎上了,伤口只是做了简易的处理,最快要等到明天才能有全面的检查。
简守瞥了一眼桌子上带血的刀.具和子弹,不动声色地将水盆放了下来。
少年不怕烫地从冒着热气的水中捞出了两张毛巾,拧干后一张递给了殷重:擦擦手上的血吧。rdquo;
一边又俯下身去帮高炎擦手上干涸的血迹,是十分自然的动作。
少年的手生得很好看,比上高炎的手要小上整整一圈,它触碰你的时候就像棉花一样柔软,高炎的指骨不自觉地曲了一下。
简守一边擦.拭还一边证明自己:我其实真的不是胆小的人,就是这血腥味太重了,我闻着有点受不了。rdquo;
殷重垂下眼睑,却将少年的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明明怕得都不敢看取子弹的场景,偏生还要嘴上讨回面子来。
手指上艳红的血色一点点被抹去,让殷重有种干净了的错觉。
可惜他这样的人,一辈子都干净不了,他承认在最初被少年救下的时候,他是想杀人灭口永绝后患的。
他抬起眼看着少年认真的模样,生出一股奇怪的情绪来,舍不得,他竟然舍不得杀了他。
把手伸过来。rdquo;
啊?rdquo; 少年后知后觉地指了指自己,在叫我?rdquo;
殷重没再给他废话,直接把少年的手臂给拉了过来,翻了个面:你自己没发现出血了吗?rdquo;
简守的瞳孔紧缩了一下,因为太重于心计,竟然将忽略了这个细节,他应该喊痛的hellip;hellip;
殷重却只想少年当时被吓傻了,连自己受伤了都不知道。
温热的毛巾覆盖在细长的伤口上,少年小小声地嘶rdquo;了一下,蹙起眉头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殷重就又放轻了力道。
少年有些讶异地抬头,看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突然就有了点不好意思:我hellip;hellip;我自己来吧。rdquo;
一只手怎么来?殷重没理他,擦拭过的地方露出了一条浅红的划痕,倒是没有流血的迹象了。
高炎的体力消耗殆尽,晃眼的灯光平添了一抹虚幻,睡去的那一刻他再勉强着看了一眼简守。
少年还是学生模样,稚嫩得把所有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皮肤也白得发光。
他就好像是冬天里纯白的雪hellip;hellip;沾上泥就是黑色,染上血就是红色。
你会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来,想要保它一份纯净,可是它又在你的手中瞬间融化,化为了乌有。
你根本就不应该,去触碰他。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触和比喻,在高炎闭上眼睛后,就忘了个干净。
殷重的衬衣被撕烂用来包扎伤口后就一直光着个膀子,古铜色的肌肉盘结在筋骨之上,健壮而惹眼。
夏天虽然说不上冷,但是少年就是觉得有一分别扭,朝他扔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来:换上吧,这是家里最大的一套了。rdquo;
殷重接过来:我去洗个澡。rdquo;
简守急忙解释道:可是这里没有热水器,必须得烧水用,要不你等等,我去烧。rdquo;
不用了,冷水就好。rdquo;
简守看着殷重的背影,一双纯良的桃花眼里,带上了隐晦的算计。
殷重和高炎都不是简单的人,如果这一次他留在这里等着他们来报恩,必定就不会有更深的进展,说不定还会被怀疑救人的动机,派人来监视他。
重生的机会只有一次,简守容不得有半点失误。
所以,他一定不能太过心急,哪怕让自己再等上几年。
殷重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看见高炎的身上已经盖上了一层夏毯。
睡得气息平稳,也没有发烧的迹象,顿时就放心了几分,但又想起了高炎之前说的话来,于是直直走向了少年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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