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时候,小怜准备出去打水烧来给简守洗漱,一开门却被跪在门口的斯年吓了一大跳!
冷色的月辉洒在小孩的身上,镀下了一层柔白的光。
不知道他跪了多久,还能看到额头上密密麻麻反光的汗珠。
小怜虽是生他的气,但是看到他这副模样又心软了,扯着他的手腕想要将他拉起来。
斯年却不肯动,只是固执地将一绢手帕塞到了小怜的手中。
一双深邃的双眼像浸进了水中,低声哀求道:小怜姐,你帮我把这个给阿守吧,求求你了!rdquo;
小怜抿着双唇,眼里既是担忧又是刻意装出来的冷漠。
最后,她还是接过那绢绣有鸳鸯的蚕丝手帕,转身走进了屋里。
简守浅眠,早就听到了门口的动静。
小怜看他醒着,就赶紧将他扶坐了起来,又将那张精致的手帕递到了简守的手中。
嗯、嗯嗯!rdquo;
简守的手指抚摸着光滑柔软的手帕:是斯年带来的吗?rdquo;
回答他的是门外斯年的声音:阿守,这是锦娘绣的鸳鸯戏水!rdquo;
简守的手指陡然收紧,竟是微微颤抖了起来,这是他娘的刺绣啊hellip;hellip;
他贪恋地来回抚摸着,像是回到小时候看到锦娘在昏黄烛光下刺绣时的模样,总是那么恬淡那么温柔。
她会将他抱入怀中,细声给他讲刺绣的技巧,又会突然面带歉意地看着他。
亲吻着他的双眼道歉:小守,都是娘亲不好,害了你hellip;hellip;rdquo;
他将手帕紧紧地贴在胸口处,耳边又响起斯年的声音。
阿守,你不要不理我,我好害怕。rdquo;
害怕什么呢?害怕阿守不愿原谅他,害怕再也见不到阿守。
害怕失去那个唯一对他好的人,此去一生便无归处了。
简守收起了喉咙中的颤音:这鲛绡你哪来的?rdquo;
不怪他起疑心,锦娘的绣绢仅剩了几张,早就被商贩什袭珍藏了,一个穷小子哪里能讨来。
斯年果然回到不上了,双拳紧握着出了热汗:阿守,阿守,我只是想要让你开心。rdquo;
简守的声音嘶哑中带着锐利:告诉我,你从何得到的?莫要骗我!rdquo;
斯年快哭出来了,他没有想到会惹得阿守更加生气:是、是我偷来的hellip;hellip;可是我会给钱的,以后我赚了钱一定会还回去的!rdquo;
简守张开双唇吐出一口沉闷的气来,斯年的偷盗行为让他难过不已,也失望透顶。
错错错!一错再错!咳咳、咳hellip;hellip;rdquo;
我不求你出人头地,只盼你做一个品行端正的人,不偷不抢,自力更生。rdquo;
可、可是,你怎能做这样的事呢?果然,对你还是不能抱有期望么hellip;hellip;rdquo;
斯年蓦然一怔,胸口像是被扎进了纤细的针。
根本找不到它在哪里,却是牵一发动全身地疼。
这些话耗尽了简守所有的体力,他那只攥着香巾的手臂颓然地垂了下来,吊在床沿边。
小怜,将这个、拿给斯年,让他、还回去!rdquo;
小怜含着泪珠一跺脚,暗恨起斯年又惹得少爷伤心。
等到她拿着手帕追出去的时候,斯年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只余下门口的地上那一小圈水渍,跟深秋的夜色一样hellip;hellip;
暗沉沉的黑。
第72章 此生不再入黄泉 08
这是斯年和简守之间第一次出现间隙, 就像平静湖面上的一线裂缝, 还有水流在不断地涌进漩涡里。
期间, 斯年一直不敢去见简守, 再一次见到他就是在无为子开坛做法的时候。
无为子开坛做法,张氏将府中的人请了个遍。
除了一早就出了府的简知章, 就连束足在偏院的简守也给请了出来。
简守的风寒在这几日缓和了不少, 只是身子依旧发虚,需要靠小怜扶着才能安稳地走过来。
斯年看着简守慢悠悠的由远及近, 视线一直黏在他的脸上。
有那么一刻斯年恍惚了一下,突然明白了书中彼采萧兮,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rdquo;的含义。
简守的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眉宇间透着一股翠竹般的清冽。
只是那面色太过苍白,偏薄的双唇也没有一丝血色,步履虚浮神色疲惫, 分明就是大病初愈的模样。
斯年的胸口一滞, 牙齿紧紧地咬住下嘴唇,却只是固执地僵在原地。
他很想走过去问一问他是不是生病了?是不是身体难受不舒服?
可是他不敢, 不敢面对已经对他失望的阿守。
简守大不清楚张氏为何会在道士做法的时候将所有人都请来。
但其实心里隐约有了猜测,与寻找那两只小鬼有关。
九天之上,惟道独尊,万法之中, 焚香为先。rdquo;
有小厮走过来往简守的手中塞了三根香, 无为子对着府中的少爷小姐们说了个请rdquo;字, 邀他们先一步上香。
二少爷简辛被人抬出来,躺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凉棚之下。
远远看去,竟是察觉不到胸口的起伏,就像已经成为了一具死尸一样。
张氏一步不离地守在简辛的身边,强打着精气神,面色依旧掩饰不住的阴沉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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