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年又吐出了一口血,死乞白赖地苟延残喘着。
他说,我不想死,我会听话。rdquo;
他才知道自己以后想要做什么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他还想永远陪着阿守,怎么就这么死了呢?
所以,我会听话,教我法术吧。
这么一头倔强的小兽突然低头认错,无为子觉得有趣:那你恨我么?rdquo;
斯年又吐出一口血来:不恨,只要你肯收我为徒。rdquo;
无为子竟是笑了出来:呵,你能活下来再说吧,被惯坏的杂种。rdquo;
斯年的头发被放开,头颅又重重地摔回了地上,微弱地喘息着。
他听见有人在外面叫无为子,然后无为子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就走了出去。
斯年闭上眼睛,他被惯坏了么?
眼泪无声地涌了出来,还不都是怪阿守啊hellip;hellip;
好像自从第一次见面,斯年就一步步走进了简守为他编织的美梦里,
梦里,有人关怀他,有人宠着他,有人告诉他他不比任何人低贱,于是再也不愿醒来。
斯年还记得,那天是个天气晴朗的好日子。
他已经有三天没有吃到东西,实在是饿极了,于是他学会了偷盗。
也是如今天这般,他被人发现快要被打死了,浑身都鲜血。
是简守救了他,本来是自己去医馆看病的,却把所有钱都花在了他的身上。
他给喂他药,他给他买吃的,他还给他起了名字。
生来孤儿的斯年,第一次品尝到了不是苟活的滋味,于是上了瘾。
可现在他才明白,何为苟活?如果能活下去,也是不错的。
如果能成长起来,保护想要保护的人,也是不错的。
人在濒死的时候总会想要见到那个最想念的人。
斯年想去看看简守,可他闭上眼睛后就再也睁不开了。
无为子出去就看到一辆马车,马车的样式虽然平平无奇,可是那匹马却是千里良驹,里面的人定然也不简单。
他本以为会是张氏,可露面的却是邑郡太守mdash;mdash;简知章。
无为子赶紧上前来做了个揖:不知大人前来,有失远迎。rdquo;
简知章粗略地看了一眼破庙上生灰的牌匾,眼里有些鄙夷。
但开口的还是场面话:道长不必多礼,简某还未重谢道长治好我儿呢。rdquo;
他说完就让身边的侍卫掀开了托盘上的红布,下面是满满的三排银锭子。
无为子贪财,这时也亮了眼:大人,您这是?rdquo;
简知章示意侍卫将托盘呈到了无为子的面前。
其实简某此番前来,还有要事相求。rdquo;
无为子敏锐地察觉这也许并不是什么好事,再说法器也毁了一半。
已是不祥之兆,不该再施法,可他却忍不住将托盘接了过来。
上次去赌坊他欠下了不少银两,被赶出来之时还被迫画了押。
若是过几日还还不上钱,怕是就要被剁了双手!
于是他道:大人不妨先说说,看贫道能否助上一臂之力。rdquo;
这时简知章的神色才微微有了点缓和。
以道长的能力,必是能帮简某此忙的。rdquo;
府中三子mdash;mdash;简守,生来便克死了他的母亲,害他母亲暴毙而亡。rdquo;
这些年来,府中一直不得安生,长子之妻一直怀不上子嗣,二子这怪病也是好几年了。rdquo;
最近朝政上的事情难免波及到太守府,简某想求个安心。rdquo;
他眼角的纹路又加深了几分,还请道长为我太守府除去这祸害吧!rdquo;
借刀杀人,才是简知章所求的安心吧。
无为子明了自己这是要平白害死人,却没有半法拒绝,他别无选择。
简知章看他有些犹豫,便又许下了一个承诺mdash;mdash;
若是道长能帮简某此忙,简某必助道长名扬邑郡!rdquo;
无为子摇摇头,却是应了下来:贫道不求其他,此事过后需赶回派中换些法器。rdquo;
虎毒且不食子,这简太守如此狠心,事后他继续留在邑郡,也许还会被杀人灭口,何不如带着钱跑得远远的。
简知章看他既是答应了下来,也不强留他待在着邑郡。
如此也好,明日会有马车来接道长,简某就先行告辞了。rdquo;
大人,慢走。rdquo;
等到再也看不见马车,无为子这才直起身子,心满意足地端着一盘银锭子走进了破庙内。
先前的怒火竟也被一扫而光,浑身轻松了起来。
只是走到最里面,却没看见了斯年。
原本不知死活的小孩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滩发黑的血迹,和凌乱的血脚印。
脚印一直延伸到破窗,然后消失不见。
窗外夜色浓郁,窸窣的晚风带起了瑟瑟的枝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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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太守府中的侍卫巡夜到偏院,又折了回去。
穿着青衣的男人站在偏院外的池塘边。
消瘦的身形就像一根伫立的翠竹,仿佛风一大就会拦腰折断。
水波晃动,在寂静的夜晚里,水声冽冽,水温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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