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斯年闯入南苑的时候, 被早有准备的护卫逮了个正着。
锋利地刀刃架在他的脖子上,任他扯破了喉咙, 都未曾有人回答他巫苏苏是否安好。
无论是面无表情的护卫还是闭口不言的丫鬟侍女。
都犹如失了心智的提线木偶, 冷血麻木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浓重的夜色一重一重地往下压, 黑暗下笼罩的绝望再次侵袭而至。
他扭曲着面颊固执地转过头,刀刃划开了皮肤。
却看见,隐藏在阴影里的女人,露出了一张干瘪的脸。
斯年从她诡异的嘴角弧度中,读懂了她的唇语。
她说,带他走。rdquo;
斯年张开嘴唇,喉间干涩非常,甚至能尝到风沙的腥味。
一直到被护卫扔入地牢,他的脑袋里都还重复着巫苏媚的话。
带他走,而其中的他rdquo;自然指的就是巫苏苏。
铁栏上落锁的声音一如在他心头落下蒙灰的枷锁。
他既痛又恨,捏起的拳头咔嚓作响,那狄笙果然有问题!
隔着重重铁栏,他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去保护苏苏。
地牢里潮湿滞闷,有着不见天日的压抑。
斯年靠在沾有污浊的墙面上,下巴收敛的弧度空显寂寥。
用来计算时间的火折子熄灭了一次又一次,灰烬在脚边堆积。
在无望中等待的每分每秒,都是折磨神经的煎熬。
他不是没有闹过,被扔在铁栏下面的七星剑,断开了一个又一个的缺口。
而留在锁链上的却只是浅淡的划痕。
斯年笼在长发下的面容愈发阴沉,微阖的双眼里夹杂着半卷狠意。
指尖捏着的轻薄符纸因为力度而开始褶皱。
眉眼横扫,不过一个转瞬,符纸就从铁栏的间隙中飞射而出!
一个死物却偏巧像有眼睛一般,直奔向人多的地方hellip;hellip;
斯年的手指点在墙面上,一下又一下。
白色的聚云履落地无声,过道上的烛心由远及近地湮灭。
咔嗒rdquo;一声,有人毫不费力地就走进了斯年的牢房中。
斯年轻嗤一声,小臂上绷紧的肌肉证明了他此刻并非轻松。
袖口垂地却不沾灰,简守弯腰捡起了那把损坏的七星剑。
触感沉淀而粗糙,他将它递到了斯年的面前。
语调很轻,这是你的剑。rdquo;
斯年的眼皮跳了一下,他怎么可以这样的若无其事!?
心中的恨意便又加重了几分,他猛然抬眼瞪向简守。
如何?伪装成人的感觉好吗?rdquo;
额角的细发扫在眼尾,简守眼里细碎的光在微微颤动。
做人的感觉好么?简守想起生前的遭遇,觉得也并没有什么好的。
可如果不伪装成人,他想要做的事情又怎能完成呢?
简守看透了斯年眼中的愤怒与恨意,又觉百口莫辩的心酸与可笑。
世上唯独他,最没有资格这样质问他。
世间万物,百般变数,成人做鬼又岂是你我能定的?rdquo;
斯年怒吼出声:凭什么不能!?rdquo;
他一把夺过简守手中的剑,我这把剑便能斩妖除魔!rdquo;
噗嗤!rdquo;
简守皱眉看着没入肩头的剑身,血液很快就染红了衣服。
鬼是不会流血的,斯年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却又很快被厌恶所代替。
他握紧剑柄,就着力道再往骨肉里再碾了碾。
要不是早知道狄笙是鬼,他差点又被他蒙骗了!
疼么?呵,装得可真像,害得我上次好生担心。rdquo;
他的嘴角带着嗜血的恶意,简守既觉得他很陌生。
却又觉得他本就如此,从小到大从未变过,坏进了骨子里。
也不知道这具身体是从哪里找来的,竟能保持这么久不腐!rdquo;
简守的额头冒出冷汗,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实在是太像人了,会疼会流血。
还会哭hellip;hellip;简守流下的眼泪滴在斯年的手背上。
烫得他即刻收回了自己的手,露出茫然的表情来。
鬼也是不会流眼泪的,炙热的温度让斯年心头一震。
陡然生出一股巨大的恐慌,席卷而来吞噬掉了他的冲动。
疼到极致,简守压抑地嘶吼了一声。
爆发出的气流打在斯年的身上,将他重重地掀翻在地!
剑身被他自己徒手拔出,血液顺着剑柄裹覆在了他五指上。
手指张开,浴血的七星剑便再次坠落在地。
斯年趴在地上,看着近在咫尺的七星剑,吐出了一口淤血!
这是他昨天被另一只鬼所伤后留下的隐患。
他蓦然仰起头,死死地盯着简守弧度刚好下颚。
竟然期待他能说出一句话来,说什么都好。
可是简守没有,肩膀处的伤口已经凝结起一层冰霜。
他往后退再转身,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斯年在慌乱中匍匐前进,一下子抱住了简守的脚!
我求你,放过苏苏好不好?我可以带他离开!rdquo;
简守抿紧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下垂成一条悲哀的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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