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伟闭上眼睛,死死憋着脑中涌上来的酸涩,可枕边还是渐有了湿意。
“醒了吗?”屋里正沉默时,四阿哥掀帘子进来了。
张保一躬身,“主子,苏公公刚醒过来。”
四阿哥点了点头,走到床边看着苏伟,侧身对张保道,“你先出去吧。”
“是,”张保低头退了出去。
四阿哥坐到床边,“伤口还疼吗?”
苏伟没有说话,四阿哥叹了口气,“福化死得其所,它是忠义之士,没有给猎犬丢脸。今儿的事儿被定性为细作作祟,那两个人一个被你砍死了,一个还剩了一口气,没熬到拷问也死了。”
“他们不是细作,他们就是来杀我的,”苏伟没有睁开眼睛,沉着声音道。
四阿哥静默了一会儿,“我猜到了,可如今也只能这样了结。如果往上牵扯,动静就大了。我不能让其他人再过多地注意到你,太危险了。”
苏伟侧了侧身子,微微睁眼,没有吭声。
四阿哥跨过枕头看着他的脸,“苏伟,你知道,我赶到那座沙丘后头时,是什么心情吗?答应我,不许做危险的事。”
苏伟紧紧抿着唇,眼圈瞬间红得厉害,最后还是没忍住地捂着脑袋哭出了声儿。
四阿哥揽过那副颤抖的身子,死死搂住那人的肩膀,“小伟,别怕,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大阿哥帐篷
何舟被一巴掌甩到地上,连揉也不敢揉地爬起来,冲着大阿哥连磕响头道“主子恕罪,主子恕罪。”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你个蠢货!”大阿哥一脚踹翻何舟,“现在来请罪有屁用!”
“奴才知错了,奴才知错了,”何舟一脸的鼻涕眼泪,膝行到大阿哥身边,“奴才只是见那苏培盛三番四次地坏大阿哥的事儿,就想趁沙漠行军时料理了他,谁知道他那么命大,是奴才考虑不周,是奴才犯蠢——”
“你给我听着,”大阿哥一把拽起何舟的衣领,“一个太监,爷才不放在眼里,以后收起你那一肚子的小九九。爷要的是聪明、会做事的奴才,不是一味溜须拍马的马屁精!这一次要是给爷招来了什么后果,你就洗干净了脖子等着吧!来人啊,把何舟给我押起来!”
“是,”门口值守的侍卫上前,把瘫软的何舟拉出了帐篷。
大阿哥随行的另一位公公李进忠端了茶,上前轻声道,“大阿哥何不直接杀了何舟?也防节外生枝啊。”
大阿哥转头看了李进忠一眼,目光森寒,李进忠连忙垂下脑袋,不再吭声。
四月中旬,西路军传来消息,因孙思克部路遇沙暴,行程延误,费扬古将军决定改变行军方式,将于四月末抵达土喇。皇上下令中路大军暂缓行程,避免过于突出,遭到敌军突袭。
四月末,前锋哨兵探得噶尔丹大军扎营在克鲁伦河北岸,皇上召集全军将领商讨作战事宜,各位阿哥也首次参与到军议之中。皇上决定亲率前锋营与噶尔丹首战,在提及随军统领时,有大臣荐了大阿哥。
索额图提出疑议,向皇上道,“大阿哥虽有随军经验,但毕竟资历尚浅,恐怕难以服众。”
皇上未明确表态,转头看向皇子们的位置,开口道“你们有什么提议,说来听听。”
三阿哥拱手道,“皇阿玛,儿臣认为,索大人说得有理。皇阿玛第二次亲征噶尔丹,务必以军情为要。儿臣想,不如寻一身经百战,资历丰厚的肱骨之臣为将,以确保此战大捷。”
大阿哥从旁俯身道,“皇阿玛明鉴,儿臣资历尚浅,的确不足以为统帅。但儿臣一腔热血,愿为前锋,随皇阿玛出战。”
皇上微微笑了笑,“胤褆赤子之心,甚好。朕想来你也大了,当不至六年前那般冲动,到时候锻炼锻炼了。至于这服众之虑嘛——”
“皇阿玛,”四阿哥突然抬手,接茬道,“儿臣建议,不如由索大人与大哥一同出任统帅,这样既能兼顾军情,又不会引起兵众不满。”
皇上一愣,思索了片刻,“好,胤禛的建议极好。这样,就由索额图与胤褆一起领八旗前锋兵、汉军火器营、四旗察哈尔及绿骑兵随朕出征!”
“是,”大阿哥与索额图一同跪下领命。
四阿哥偏头看向两人时,正与大阿哥四目相交。
第99章 自保
康熙三十五年
军议结束后,众人由军帐中走出。
四阿哥落在了最后,出门时,大阿哥正站在树下。
“四弟今日倒与往时不同啊,短短两句话让为兄刮目相看。”
“多谢大哥谬赞,”四阿哥微微一俯首,“弟弟只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罢了。”
大阿哥背着手走到四阿哥身边,“原是如此,大哥本还以为,前几日的事儿会让四弟心生怨怼,如今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四阿哥皱皱眉头,“前几日的事儿?什么事儿?”
“四弟一向看重的太监为敌军细作所伤,说起来,也是大哥疏忽防范所致,”大阿哥敛眉叹气道。
四阿哥嘴角一扬,“一个太监而已,大哥小题大作了,就是死了又有什么打紧?弟弟如今只担心,自己年岁渐长,若是一直碌碌无为,日后怕是会遭人轻贱!”
大阿哥抬头看了四阿哥一眼,“四弟身份高贵,何人敢轻贱与你,大哥定不与他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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