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张保的声音由门外传进,“福晋那儿请您过去。”
四阿哥看了苏伟两眼,苏伟复又捧起空空的木盒冲四阿哥晃了晃。
四阿哥淌下一头黑线,无视某人讨好的笑容转身冲外面道,“知道了,爷这就过去。”
福晋院里,四阿哥接过福晋递来的单册。
“是额娘挑的人,皇阿玛下的旨,”福晋语带小心,“管领耿德金的女儿,长相人品当都是无可挑剔的。”
四阿哥随意地翻了翻单册,“既是皇阿玛的旨意,抬回来也就是了,这后院人口渐多,你就得多费点心了。”
“都是妾身应当做的,”福晋福了福身。
四阿哥点了点头,站起身向外走,“爷今儿个去武氏院里,你也早点休息吧。”
“是,”福晋抿了抿唇,俯身行礼“恭送贝勒爷”。
出了福晋院门,四阿哥的眉心拢到了一起。
张保小步跟上,四阿哥略略转头道,“明儿个你把库房那件红珊瑚给武氏屋里送去。”
张保微微一愣,随即俯身领命,“是”。
第143章 树逢风雨
康熙四十一年
四爷府
苏伟与四阿哥歇在诗玥院里的西厢房中,透着窗户能看到正堂屋里红彤彤的一片影子。
“主子,”苏伟有点无精打采地拄着下巴,“就这么一座珊瑚能顶多久?”
四阿哥靠着榻子闭目养神,手指轻敲在炕桌沿儿上,“不过是个格格,又不用洞房花烛夜,爷想宠着谁,睡在哪儿还用旁人管着?”
苏伟垂下脑袋,没再说话。
四阿哥睁眼看看他,扔了个果脯过去,正好砸在后脑勺上,“不许又胡思乱想,听见没有?”
苏伟回头捡起果脯塞进嘴里,格外听话地点了点头,四阿哥满意地闭上眼睛。
东花园
二月末,天气渐暖,苏伟坐在假山后发呆。不远的亭子旁,女儿家的清脆笑声阵阵入耳。
李嬷嬷让丫鬟们围着两位踢毽子的小格格,自己缓步走到了苏伟身边,“今儿个怎么没跟着四阿哥?”
苏伟咧了咧嘴,“今儿是张保当班,贝勒爷忙着正事儿,我就不去参和了。”
李嬷嬷笑笑,坐到了苏伟对面的矮石上,“你倒是个心宽的,嬷嬷在宫里这么多年,哪个得宠的奴才不是见天儿地跟着主子?”
苏伟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是主子仁厚,不嫌奴才惫懒。”
李嬷嬷弯了嘴角,“应是四阿哥长情才对。”
苏伟一惊,及时控制住了神态,微带赧意地道,“奴才只是内监,哪能跟主子攀什么情分啊。”
“怎么不能?”李嬷嬷掩了掩唇角,“这主仆之情也是相当难得的情分啊。”
“是,”苏伟有些晃神儿,“嬷嬷说的有理。”
李嬷嬷转头看向两位小格格,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这年年岁岁的日子当真是一晃眼就过去了,小孩子啊,尤其长得快,今儿还在跟前撒着娇气,转眼就要备嫁成家了。等过几年,一个个地都出了府,四阿哥的心里就该空落落的了。”
苏伟抿了抿嘴唇,点了点头。
李嬷嬷轻敲了敲腿,语气泰然,“之前听府里的奴才们嚼舌头,说是五贝勒府上两位妾侍都有孕了。今年这要都落了地,府上就有六个孩子了。也怪不得皇上挂记着四阿哥,比较起来,咱们府里确实太单薄了。”
“主子总是太忙,”苏伟搓搓手指,“这子嗣的事儿也得随缘。”
“是啊,”李嬷嬷弯了弯嘴角,“子嗣的事儿不仅得你情我愿,还得合了天意才行。不过也正是因着不易得,才要更加用心。”
苏伟含糊地点点头,李嬷嬷伸手拨了拨山石旁干枯的几株矮苗,“总有人将传宗接代比成树木抽枝发芽,嬷嬷却觉得,这繁衍子嗣更像树木扎根。根上枝杈越多,扎得越深,树木也长得越好,碰上风吹雨打,也越不易折。反过来,根系薄弱,旁逸斜出,这一点点的外力怕就要被连根拔起了。”
几株矮苗被李嬷嬷揪下扔在路旁,苏伟一动不动地看着,没有吭声。李嬷嬷叹了口气,用手绢扑了扑手掌,“可惜了,这都是上好的灌松苗子,就是长错了地方。”
“大姐,二姐,”凉亭旁,一个月白色锦袍的少年穿过回廊。
“弘晖,快来!”伊尔哈招了招手。
茉雅奇接住掉下的毽子,冲着弘晖笑笑,“今儿不用上课吗?倒是好长时间不见你了。”
弘晖小跑到两位格格跟前,神色颇委屈,“额娘上次考我功课,没背下来,最近都被师傅看着读书来着。今儿求了阿玛,才被出来。”
“真丢人,”伊尔哈冲弘晖做个鬼脸,“都自己一个院子了,还被母亲管的紧紧的,我额娘都不管我功课。”
“伊尔哈,”茉雅奇拽拽妹妹,安抚地拍拍撅起嘴的弘晖,“你是男孩儿,跟我们不同,阿玛、额娘看的紧也是应当的。今儿既出来了,咱们好好玩玩,放松放松。”
“恩,”弘晖猛地点点头,站到茉雅奇身边,冲伊尔哈扯个鬼脸。
傍晚,东小院,四阿哥与苏伟坐在一桌用晚膳。
四阿哥挑着碗里的鱼刺,嘴角微扬,“今儿爷去弘晖的院子,他正在屋檐下背书,一见着我眼睛都发光了。爷问了师傅才知道,福晋说他功课背的不利索,不许他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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