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点了点头,起身下榻,“爷去武氏院里了,你早点歇着吧。”
“妾身恭送贝勒爷,”李氏俯身行礼。
四阿哥出了李氏院门,往武格格处走去,喜儿生怕李氏动气,慌慌张张地进了内室,“小主……”
李氏转身坐在榻子上,嘴角微扬,双眼炯炯有神,喜儿呆呆地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李氏看了她一眼,露出两颗贝齿,“杵在那儿做什么?赶紧收拾床铺,我要歇息了。”
诗玥院中,张保率先驱散了伺候的奴才们,四阿哥进了院门,本想直接到西厢房歇下,却见诗玥破天荒地开门迎了出来,“给贝勒爷请安。”
“起来吧,”四阿哥语态和缓。
诗玥起身,往四阿哥身后看了看,四阿哥了然地抿了抿唇角,“苏培盛没过来,在东小院歇着呢。”
诗玥往后退了一步,微微俯身,“请贝勒爷谅解苏公公的一片苦心。”
四阿哥静默了片刻,点了点头,举步进了西厢房。
隔天,四阿哥从诗玥院里出来,在耿格格的屋里用了早膳,给耿格格的赏赐也在晌午前颁了下来。
一夜之间,西配院的三位格格得沐四爷恩德,四阿哥远离后院女眷的日子好像也走到了尽头。
东小院,日上三竿,苏公公还趴在床上,铜质的印章躺在枕旁,在阳光下闪耀的“祎”字让苏伟慵懒的脸庞漾起了傻气的笑容。
四阿哥告诉他,这个字源于《东京赋》,“汉帝之德,俟其祎而”;有美好、珍贵之意,而对于他们来说,这个字寓意承诺。
十岁相依,二十相知,三十相许,人生从无圆满,但往往有缺失,才有珍惜……
第146章 奸细
康熙四十一年
四月,温宪公主府,内院影壁后,一树的梨花开得正盛,清晨还衬着未干的露水,一阵清风后,落了满地的初雪。碧绿色长裙的侍女们鱼贯而入,静静候在台阶下。
屋内,温宪公主贴身侍女宝笙卷起纱帘,床帐内的人影动了动,突然咳了起来。
“公主,”宝笙惊了一瞬,慌忙到屉子里取出只朱红色的瓷瓶,倒出颗丸药喂温宪公主吃下。
“公主,再宣太医来看看吧,”宝笙轻轻顺抚着温宪公主的背。
“不用了,”温宪摇摇头,“太医总是那几句话,开的药又苦又涩,我实在吃不下。还是这刘大夫的丸药好用,吃下一颗就不咳了。”
宝笙闻言抿了抿唇,压低声音道,“那,叫额驸来看看吧,公主好久没正经见一见额驸了,每次都是匆匆来问个安就走了。”
温宪垂下头,摸了摸自己日渐干枯的脸颊,声音略带沙哑,“不用了,我这个样子,平白地让额驸担心。”
四爷府
苏伟叼着草棍儿在东路排房中溜达,路过的仆役们一个个缩着脖子朝苏公公行礼。
四阿哥迁府后,东路的排房住的都是府内伺候的仆役。头排房里住的是王钦、萧二格等一干内监,具是正三所出来的老人儿;二排房里住的是老格部下的满军旗包衣;三排房里住的是马廉部下的汉军旗包衣;四排房里住的是五格领下的内务府包衣;五排房住的是贝勒府的家生奴才和李格格的娘家亲戚。
可以说,自打贝勒府大门洞开,府内仆役间就有了分门别派。好在仰赖着苏伟、张保将一干内监插到了府内各处,各种插科打诨,外带监视督促,迁府至今还没有几件疏忽渎职、以公谋私的腌臜事被发现。但人心总归是贪婪的,更何况是在藏金纳银的贝勒府中。
四月初,先是四阿哥的补品里被苏伟发现了次一等的人参,然后是账房的账目被常青查出了纰漏。日日笑的像朵太阳花的苏公公破天荒地发了脾气。上至大管事老格,下至膳房的小杂役,挨个被苏公公批了一通,各自依照指责罚了几个月的月例才算暂时了事。
至于犯事儿的始作俑者,苏伟在四处调查了几天后渐渐有了些许眉目。
人参的以此充好,涉及的相关部门有采买处,膳房,贮存的库房。
其中库房基本可以排除,因为苏伟整天在库房里泡着,日日清点四阿哥的宝贝是苏公公的一大乐趣。采买处那里,经萧二格派人打听后,得知他们进购的确实是上等人参,这些人参在入库时经过检查,所以也算得以清白。
剩下的只有膳房了,苏伟最先怀疑的就是给四阿哥炖补品的大厨,人参是不是次货,他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来。但经过查问,大厨那天格外忙碌,补品的清炖是大厨的徒弟做的。小徒弟年岁不大,没有大厨的经验,苏伟的怀疑论不管用。
就在这时,负责膳房食材运送和保管的刚安引起了苏伟的注意,他训话时,在人群中头压得最低,腿却绷得笔直。
苏伟没有立马下令拿人,毕竟他只是猜测,还没有证据,更何况刚安有满军旗包衣的身份,不是随便就能发落的。想抓人治罪,还得人赃并获才行。
余下的几日,苏伟天天到排房处溜达,这里瞅瞅那里看看,最后满排房的差役们见到苏公公就缩脖子。
“诶哟,”马廉从屋子里走出,正碰上苏伟,立马猫着腰迎上来道,“这大太阳的,苏公公怎么还过来,您有事儿吩咐一声就是了。”
苏伟舔了舔干干的嘴唇,“咱家闲来无事,随意逛逛罢了,二管事今儿倒是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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