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儿,不是武氏的那个丫头吗?”宋氏微挑秀眉。
“是,”漾儿咽了口唾沫,“喜儿平日里跟絮儿走得蛮勤的,那个絮儿性子很简单,都不防着人的。今儿个奴婢就听到她跟喜儿说,武格格平日里宽待下人,连苏公公都常得武格格恩惠。”
“这有什么的,”宋氏捏着帕子掩了掩唇角,“她能在四阿哥面前露脸,那苏培盛肯定帮了不少忙。前些日子你不也看到了,她给四阿哥做两幅鞋垫子,还是苏培盛亲自去取的。”
“不只是这样,”漾儿跺了跺脚,“奴婢听到那絮儿说,武格格平日里常做些衣裳靴子给苏公公穿。这要是寻常的收买,给金银珠宝不就行了,哪有亲自做衣裳的啊。”
宋氏一愣,慢慢地蹙起眉毛,漾儿压了压嗓音继续道,“小主还记不记得,那天咱们在武格格屋里碰到苏公公,当时两人就很奇怪。您要看那副鞋垫,武格格还推三阻四的。再说,苏公公在院子里是什么身份,真要就是给贝勒爷的两幅鞋垫,武格格派人送去不就行了,何必让苏公公来取。”
“可,”宋氏欲言又止,支吾了片刻才道,“那苏培盛是个太监啊。”
“太监也不稀奇,”漾儿又往宋氏身前靠了靠,“咱们在宫里时,这宫女太监对食的苟且之事也不是没有。而且,在武格格还是下人时,她和苏公公走得就很近。您忘啦,福晋发现武氏在东小院与贝勒爷……最先赶来解释的就是苏公公,当时苏公公为了保下武格格,还挨了板子呢。”
“这,”宋氏锁紧了眉头,站起身在屋中来回地走着。
“小主,您拿个主意吧,”漾儿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您要是真的发落了这事儿,贝勒爷说不定就对您刮目相看了。”
“哪有那么容易,”宋氏瞪了漾儿一眼,嘴唇发干地转着圈,“这事儿要是闹大了,肯定会伤了四阿哥的颜面。再说我就是一个妾侍,能发落的了谁啊?不行,咱们得去告诉福晋——”
“小主,”漾儿挺身拦到宋氏身前,“这事儿不能先让福晋知道,您忘了,武格格是福晋屋里出来的人。她和苏培盛勾搭上时,还是福晋屋里的大宫女呢。福晋若是知道了,十有八九会考虑自己的颜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您就白白地浪费这次机会了。”
“可,不告诉福晋,我能怎么办啊?”宋氏回身坐到床边,手里的帕子几乎被团成一团。
“小主,您不要慌,”漾儿低身到宋氏膝边,“您是大格格的生母,又是第一个伺候贝勒爷的,这后院里除了福晋、侧福晋,不就属您最大嘛。”
宋氏深深地缓了口气,用力捏了捏手中的帕子,沉声开口道,“你让人把苏培盛叫到武氏院里去,再找两个人守在门口,这事儿不宜声张。既然喜儿知道了,李氏肯定也很快知道了,我得比她早一步才行。”
“是,奴婢领命,”漾儿面上一喜,利落地行礼退下了。
李氏院里,侧福晋歪在榻子上,手中打着枚嫣红色的璎珞。喜儿垂着头,有些心不在焉地迈进屋门。
“怎么样了,事儿成了吗?”李氏瞥了喜儿一眼,语气淡然无波。
“成了,”喜儿咽了口唾沫,嗓音有些沙哑,“刚刚小厮来报,宋格格往武格格院里去了,还派人叫了苏公公。”
“哼,”李氏冷冷一笑,“她还真长胆子了,我还以为她八成又要去找福晋呢。不过这样也好,正好让福晋瞧瞧,这侧福晋也不是谁能当的。”
“小主,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喜儿声音闷闷的。
李氏弯了弯唇角,手上又打了个巧结,“能怎么办,等呗……”
诗玥院里
宋氏来了一刻钟,苏培盛也来了,见门口守着的两位嬷嬷,诗玥心下一凉。
“姐姐这是何意,妹妹有什么做得不周到的,姐姐直接说就是,怎么还把苏公公叫来了?”
苏伟在一旁听得一愣,刚才奴才来传,他还以为是诗玥找他,没曾想竟是宋格格。
“都到这时候了,妹妹何必再装傻,”宋氏放下茶碗,捏着帕子擦了擦嘴唇,“前些日子,妹妹的两副鞋垫都是苏公公亲自来求。今日我想跟妹妹说些掏心窝子的话,苏公公当然得在场。”
“我不明白姐姐的意思,”诗玥看了苏培盛一眼,苏伟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明白?”宋氏挑了挑眉毛,“妹妹既然不明白,就让苏公公把靴子脱了看看吧。”
“小主这是何意?”苏伟放轻了声音,躬下身子,“奴才身贱位卑,怎能在主子们面前脱靴子,这实在使不得。”
“怎么使不得?”宋氏扬了扬下巴,“连主子做的衣裳靴子都能穿在身上,何苦这时候讲究起来了?苏公公也别担心,我不过让人查查苏公公的鞋垫。看是不是灰色的缎子,黑色的线脚,有没有表着心意的两层线。”
诗玥身子微微一紧,转过头看着宋氏道,“姐姐这是在怀疑我?这样大的帽子扣下来,就凭一副鞋垫?姐姐可曾想过,女人的名节有多重要。若是冤枉了我,姐姐能拿什么做补偿?”
宋氏一愣,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还是漾儿从旁插嘴道,“武格格别生气,我们小主正式担心武格格的名节,您没看都叫人守着门口不许外人进嘛。”
宋氏轻咳了两声,也不再看诗玥,只盯着苏伟道,“苏公公,你也听到了,事关武妹妹的名节,公公就把靴子脱下来,让下人检查检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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