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爷他,”梁九功嗓音一顿,随即俯身下跪道,“是奴才们没用,拦不住皇上,皇上爱子心切,自己往体元殿去了。”
此时,寝殿内
康熙爷正亲手沾湿了布巾给四阿哥擦洗身体,一干太医与公公跪了一地,无奈万岁爷连看都不看一眼,只有张保端着水盆在床边伺候着。
四阿哥被烧的迷迷糊糊,眼睛一会儿睁开,一会儿又闭上,嘴里时不时地念些胡话。张保紧抿着唇站在床头,听着四阿哥时不时地嘟囔一声‘苏伟’,背心里沁出了一层的冷汗。
“胤禛,胤禛,”康熙爷叫了两声,见着四阿哥沉沉睡去,想是身上的热好歹退去了些,“周院判!”
“万岁爷,”周太医一头叩在地上。
康熙爷把布巾放回盆子里,给四阿哥细细地掖好被子,“朕把老四交给你了,不管是不是天花,朕都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是,万岁爷放心,奴才一定全力医治雍亲王,”周院判低伏下身子,嗓音微微颤抖。
康熙爷又回身看了一眼昏睡着的四阿哥,长长地叹了口气。
梁九功弯腰而入,俯下身子道,“万岁爷,车架都已经准备好了,德妃娘娘想进来,被奴才挡在外头了。”
“恩,让敖格带一队侍卫护送老四回府,”康熙爷站起身,负手而立,“太医都跟过去,用什么直接从内务府拿。治不好胤禛,就都不用回来了!”
四阿哥被抬上马车,康熙爷一路转回乾清宫,面色阴寒,“平白无故地,老四怎么会突然生了天花?”
梁九功没敢答话,只低下头道,“万岁爷龙体贵重,奴才已让人备好了苍术,万岁爷回去就泡一泡吧。”
一行人刚走到乾清宫外,就见刑部给事中王懿匆匆而来,“皇上,微臣有事禀报”。
“王大人,”梁九功挡在康熙爷身侧,眉头紧皱,“您也不是第一日入宫了,冲撞圣驾是什么罪过难道不知道吗?”
“请皇上恕罪,”王懿当下就跪在了石子路上,“事关雍亲王性命,微臣不得不冒犯圣颜了。”
康熙爷眯了眯眼,挥挥手道,“起来吧,胤禛的病,你知道些什么?”
“回万岁爷,微臣听说雍亲王有生天花的症状,想起了一件事,”王懿低下头,“日前京城里闹了一阵子时疫,只是传播的不大,就没有引起太多人注意。而那时疫的病症,就酷似天花。”
“哦?”康熙爷微扬眉梢,上前一步道,“继续说下去,那时疫是哪里来的,现在控制住了吗?”
“回皇上,”王懿拱了拱手,“微臣所知不详,不过,顺天府已经封了发起时疫的街道,看情形并不严重,否则顺天府尹断不敢隐瞒不报。”
康熙爷闻言微微点头,随即转身吩咐梁九功道,“传顺天府尹施世纶入宫!”
京郊大粮庄
产房内的呻吟一声大过一声,折腾了两个多时辰,福晋总算有了动静。
花棚下的小主都围到了暖房窗外,守在院门口的苏伟,也跟着擦了擦脖颈上的汗。
窗下,耿氏挺着肚子站在阴影里,额上沁出细细的汗珠。
年氏看了她一眼道,“这天气闷热,你还大着肚子,别跟我们一块儿等着了,先回去休息吧。”
“我没事儿,可能就是站得久了,”耿氏拿下帕子擦了擦汗,“那我先去小厅等着,姐姐们有事儿就叫我。”
“好,”年氏点点头,转而看向诗玥道,“有劳武格格陪着了,耿氏大着肚子,让她一个人呆着咱们也不放心。”
李氏回过神来,刚想说话却已来不及了。
诗玥低了低头道,“我明白,分内之事,侧福晋请放心,”随即拍了拍钮祜禄氏的手,转身跟着耿氏一起走了。
“王爷怎么还没回来啊?”另一旁,小英子拎着茶壶走到苏伟身侧,“按理说,咱们去送信儿时,王爷就该出宫啦。”
苏伟呼扇着袖子取凉,压了压嗓音道,“朝上事儿多,一时耽搁也是有的。再说,咱们这儿又——”
“苏公公,”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苏伟的话,库魁连快要掉了的帽子都顾不得扶直往后院奔来。
苏伟的心一下就被提到了嗓子眼,连忙出了院门,将库魁半路截住,“怎么了,干嘛这么慌慌张张的?”
“苏公公,不好了,王爷出事儿了!”库魁瞪着通红的双眼,将自己半路遇上的报信侍卫拽到苏伟跟前。
此时,乾清宫
施世纶跪在殿内,向康熙爷禀报时疫之事,“该症形似天花,却不如天花传染性大,之所以在城西蔓延,是因为一个病人不慎跌入井中,污染了水质所致。微臣查明缘由,已经封了同流的水井,就近的百姓再无感染之人。实在不知,雍亲王是何时染上此症的。”
康熙爷深吸了口气,向后靠在椅背上,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既是如此,那些染病的人现下如何了?”
施世纶抿了抿唇,踌躇了半晌后俯身叩首道,“回禀圣上,微臣已着人全力救治,但染上此症的十一人,还是无一幸免。”
“皇上,”梁九功紧忙扶住脸色瞬间惨白的康熙爷,“王爷有太医诊治,又是犯病之初,肯定能全然康复的,您要保重龙体啊。”
康熙爷缓了两口气,挥了挥手让梁九功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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