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东小院里只剩了一点烛光,在漫漫细声中轻轻晃动。
微月透帘栊,荧光度碧空。遥天初缥渺,低树渐葱茏。龙吹过庭竹,鸾歌拂井桐。罗绡垂薄雾,环佩响轻风。绛节随金母,云心捧玉童。更深人悄悄,晨会雨曶曶……
翌日,清晨
被做到起不来什么的,苏公公是一向不相信的,可如今轮到自己了,真是把上辈子的脸都攒到一起,丢的都不想丢了。
“师父,”小英子期期艾艾地走进屋子,往床边凑了凑道,“我让茶房煮了小米粥,你就着豆腐乳喝一点儿吧。”
“我已经死了,不要跟我说话,有事烧纸,”苏伟趴在枕头上,了无生趣地扯着四阿哥的枕头,现在人家已经上朝去了,他只能拿枕头出出气了。
“师父不吃东西,王爷回来又该生气了,”小英子把小米粥放到床边的凳子上,又摆了一碟豆腐乳。
苏伟抽了抽鼻子,坚决不回头,小英子扁扁嘴,拿起一旁的鸡毛掸子道,“师父自己吃吧,我去清扫书房。”
苏伟愣了愣,猛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道,“你站住!我荷包里的银子哪儿去了?赶紧还给我!”
“师父怎么那么小气啊?”小英子一步一步地顿回来,“你昨天回来的那么晚,王爷差点罚我扫大街!”
“少废话!敢拿我的银子,反了你了,”苏伟硬是撑起上半个身子,冲小英子伸出手道,“昨天要不是因为你,我能当那个冤大头吗?你赶紧把银子还给我,要不等我能下地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还就还,本来我也不稀罕呢,”小英子冲苏伟做了鬼脸,从怀里掏出包银子扔到床上,“都在这儿了,你害我被王爷责骂要怎么算?”
“有什么怎么算的?”苏伟把银子倒出来,一点点数,“你是我徒弟,师傅有事弟子服其劳,这是老祖宗的规矩。”
“真能瞎掰,”小英子撇了撇嘴,扛着鸡毛掸子转身走了。
苏伟数够了银子,委屈劲儿又涌了上来,气呼呼地把小米粥喝了,一脚把四阿哥的枕头踹出老远,搂着自己的荷包趴下睡了。
另一头,四阿哥下了朝。
景熙弹劾托合齐等人一事,被康熙爷发落给了大理寺调查。内务府又开始着手准备圣上南巡的种种事项。宫中一片忙碌,四阿哥一时倒还没注意到八贝勒有何杀手锏。
张廷玉出了宫门,上了四阿哥的马车,压低嗓音道,“倒没见着圣上发多大的脾气,八贝勒近日也没怎么往宫中来。”
“他倒还沉得住这最后一口气,”四阿哥抿了抿唇,靠在车壁上,“二哥已经答应让年羹尧正式参与四川军务,不日就会有人代为上折。川陕总督鄂海比不得齐世武用兵的能力,想是皇阿玛也不会拒绝。大理寺那边,便能替他压多久就压多久吧。”
“皇上即日就要南巡,应该也没多少精力催促大理寺,”张廷玉蹙起眉头道,“只是不知,太子接下来有何打算。既然让王爷想办法压下此事,那太子是否想出了什么应对之策?”
“这点二哥也没有向我透漏,”四阿哥缓了口气道,“只是说了一句,用不了多久,皇阿玛便没有心思关注这件事儿了,想是应该有了主意吧。”
“既是如此,”张廷玉沉下嗓音道,“太子与八贝勒的这场博弈,王爷还是不要过多参与为好。毕竟,圣上的心思此时在何处,还难以估量。”
四阿哥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如今齐世武还是刑部尚书,你在刑部也低调些,左了这个官职,他也做不了多久了。”
“微臣明白,”张廷玉俯身拱手。
待张廷玉下了马车,四阿哥掀开车窗,看了看街上琳琅满目的各色店铺,眉目又皱了起来,“傅鼐!”
“奴才在,”傅鼐紧走一步,靠到车窗下面。
“你去查查那个吴记商号的掌柜和那个绸缎庄的老板,对了,还有那个叫慕辞的,”四阿哥眯起了眼睛,“爷之前带着侍卫仪仗,大张旗鼓地去了一趟西来顺。就算他们不信苏培盛是本王的人,总该知道这西来顺背后跟雍亲王府有些关系。如此还明知故犯地端着架子,背后不是有人扶持,就是藏了什么猫腻儿。”
“是,奴才这就去办,”傅鼐低头领命,直接带着两人往岔路去了。
二月初十,雍亲王府
东路排房的角落里,一个瑟缩着肩膀的人背着个包裹,快步往侧门走去。
“你站住!”一声轻呵,诗瑶带着两个小厮穿过回廊而来,“包茂才,你好大的胆子,福晋的命令也敢不听了?”
包茂才瞬时白了脸色,直接扑到诗瑶脚下道,“我的姑奶奶,您饶了奴才吧。奴才已经被发现了,实在是不敢了啊。您没看到那天暗房外面有多惨,那些侍卫收拾尸骨的时候,连一个囫囵个的都没有了。奴才命贱,您给奴才留个全尸吧,”说着一连几个头叩在地上,哭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行了,行了,”诗瑶向后退了几步,嫌恶地瞪了包茂才一眼,“你也是光长个脑壳子,不长芯儿的主。我问你,你被萧二格叫去的时候,都说了什么?”
“奴才什么都没说啊,”包茂才连连摆手,“奴才只说是自己想往东小院伺候,一句没敢提姑娘和福晋的事儿啊。否则,萧管事也不会那么快放了奴才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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