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四阿哥理了理朝服的袖口,“怎么到这儿来等了?是为了你哥哥的事儿?”
年氏抿了抿唇,垂着头轻轻点了点,“我知道二哥这次是犯了军中大忌了,皇上想怎么罚都是应该的。可,他毕竟是妾身的哥哥,妾身还是不能不惦记。”
“我明白,你也不用太担心了,”四阿哥状似无意地叹了口气,“爷今天去畅春园就是为了你二哥的事儿。好在如今西北军情复杂,皇阿玛爱惜将才,爷没用多费口舌就把鄂海的折子压了下来。不过,你二哥那任意妄为的脾气可得改一改了。这次是皇阿玛不想追究,下次再犯,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是,妾身和父亲一定好好规劝二哥,让他约束自己的脾性,多为王爷效力,”年氏深深地福了一礼。
四阿哥虚扶了一把,嘴角轻轻弯起,“你们年家净出人才,你二哥比起年老来也是不遑多让,平素爱自作主张些也是难免。这次的事儿便到此为止,爷会去信给你二哥,让他处理好与西北官员的关系,以后多注意注意自己的言行。”
“有劳王爷费心了,总是让王爷为年家奔波,妾身真是无地自容,”说完,年氏又低下头,捏着帕子的手不自觉地松了松。
从清晏阁离开,年氏扶着凌兮的手臂沿着后湖慢慢走。
“小主刚才是没看见李英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凌兮想起来还有些后怕,“那鹦鹉要真说了什么,奴婢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跟小主回来了。”
“好了,也是我考虑不周,”年氏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刚还说二哥任性妄为,脾性高傲执拗。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呢?”
“小主,”凌兮抿了抿唇,想说什么却又无法开口。
年氏自嘲一笑,目光飘远,“就算心里有了答案,可依然禁不住地再三求证。说到底,我还是不甘心啊……”
“年额娘,”茉雅奇一行从金鱼池回来正好碰上了年氏两人。
年氏迅速整理好表情,神态亲和地看着几个孩子道,“你们这是去哪儿了?午膳用了没?”
“用过了,”茉雅奇也报之一笑,手里还牵着脸色微红的弘时,“张公公带我们去了金鱼池,午膳也是在那头用的。福晋一路过来有些疲累,我们就没去打扰。”
“应该的,让福晋好好歇一歇,晚上正好跟王爷一起用膳。”
年氏说完朝弘时招了招手,弘时小跑到年氏跟前,年氏拿下帕子给他擦了擦脸,“今天还是有些闷的,你们也不要在外面玩太久,当心着了暑气。”
“是,多谢年额娘关心,”茉雅奇微微低头,少了几分笑意的目光在弘时身上一扫而过。
弘时立马颠颠儿地跑回了长姐身边,抬起胳膊拉住茉雅奇的手。
年氏眼神微动,却见一直没吭声的伊尔哈突然转身对茉雅奇道,“长姐,咱们不是还要去坐船吗?快些走吧,正好去给阿玛请安。”
“也好,”茉雅奇低头看了看弘时,嘴角轻弯道,“弘时热不热?要不要长姐先送你回去?”
“不,弘时不热,”惦记着去坐船的小阿哥连忙摇了摇头,“弘时跟长姐一起去。”
“好,那一会儿咱们跟阿玛要个冰碗吃,”见弘时连连点头,茉雅奇直起身看向年氏,“我们就先走了,年额娘也回去歇一歇吧。”
年氏摸透了几个孩子的心思,心底低叹一声,转身往朗吟阁走了。
伊尔哈鼓着腮帮子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
“行了,你也别闹小情绪了,”茉雅奇把弘时交给弘昀,自己拉着伊尔哈走到一旁,“这回,只有年额娘跟着福晋来了圆明园,咱们几个心里多少都有些不舒服。但是,年额娘到底更得阿玛看重一些,咱们做小辈儿的,还是不要参合为好。”
“我就是看不惯她假惺惺的样子,”伊尔哈捡了根树枝打了打水面,“在府里也是,就她没事儿往东小院跑,今天送这个明天送那个——”
“伊尔哈!”茉雅奇打断伊尔哈的话,眉头微微蹙起,“这些话,以后都不许说了。”
“是,”伊尔哈慢吞吞地转过身,看了茉雅奇一眼,“长姐今天,不也是没听她的话?她给弘时又是擦又是扇的,肯定是想着先带弘时回去呢。反正,耿额娘平素也跟年额娘更亲近些。”
“额娘们的事儿我管不着,”茉雅奇微微扬了扬下巴,目光望向湖面,“但弘时不行!咱们都是嫡亲的兄弟姐妹,以后也要守望相助,决不能因为额娘们的勾心斗角,小小年纪就彼此生出了嫌隙!”
梧桐院
用完了午膳,四阿哥在榻上小憩,苏伟晃晃荡荡地走出小院,找到呆坐在树下的小英子。
“铁公鸡,铁公鸡,”恢复过来的鹦鹉,一见到苏伟立马支楞起翅膀。
“闭嘴!小心我拔掉你的毛!”苏大公公冲鹦鹉挥了挥爪子,俯身坐到小英子身边,“刚从船上下来就见你呆呆的,这会儿连午饭都不吃了,到底是怎么了?”
小英子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家师父,又回头看了一眼鹦鹉,磨磨蹭蹭地把上午的事儿都跟苏伟说了。
“唉,这事儿还是不跟王爷提的好,”苏伟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小英子的肩膀,“鹦鹉学舌确实是个麻烦,明儿个我把它拎到吉盛唐去就是了。至于今天的事儿,你处理的还算漂亮,有几分你师父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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