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珠暗暗咬牙,生怕再走下去会被人猜疑,回身把苏伟引到了假山后头,“苏培盛,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伟倒是淡定了不少,两手揣在袖子里,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我想干什么,魏公公不是很清楚吗?不过在万岁爷面前递一句话的事儿,魏公公何必像躲瘟疫似的躲着兄弟呢?”
“四王爷已经跪了一个晚上了,”魏珠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上的拂尘,“眼瞅着万岁爷已经起了身,难道还差这一个时辰?”
“魏公公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苏伟皱起眉头,语气里满是怀疑,“还有一个时辰宗亲朝臣就要入殿议事了,我们王爷只是一时糊涂,被小人蒙骗。这罚跪自省和当堂示众可是两码事儿。更何况,昨儿个万岁爷也只说跪一晚而已。现在天已大亮,我家王爷直直跪了一宿,自省自罚都是奉旨而为,不敢有一丝怠慢,如今已然知错,想向万岁爷禀陈心意,魏公公于情于理,就算为了皇家颜面,代为通传一声,又有何不可呢?”
“哼,”魏珠一声浅笑,看向苏伟的眼神又带了几分审视,“苏公公还真是长了一副三寸不烂之舌。只可惜,这番说辞纵然有理有据,却也太过避重就轻了些。若换作平常,能为雍亲王说几句话,咱家自是不会推辞。可今时不同往日,你可知你家王爷的一时糊涂,刚好犯了万岁爷的大忌?一个犯了弑亲大罪的人,即便再有本事,也是留不得的。这个当口,莫说于情于理,就是升官加爵,本公公也不会轻易开口的。”
“哦?”苏伟面色未变,只是双眼微微眯起,“魏公公倒是言行爽快,不过,您也别太小看苏某了。当初那几千两的银票,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魏珠面色一沉,看向苏伟的眼神带了两分狠厉,“苏公公,这是在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警告,”苏伟向前一步,与魏珠并肩而立,“在这皇宫大内里,能一脚踏多船,与诸位皇子都有来往的大太监,魏公公可是头一个。”
“那又怎样?”魏珠微微偏头,眉梢轻扬,“多大的本事走多宽的路,魏某若只是个一味贪多,不自量力的蠢人,也走不到今天的位置上。怎么,苏公公以为,我会踩不住脚底下的船?”
苏伟轻声一笑,走到魏珠跟前,一边替他弹去衣袍上的灰尘,一边凑到他耳旁,“别人的船,魏公公踩不踩得住,小弟是不清楚的。但雍亲王府这条船,您是注定踩不住的。”
苏伟的嗓音压得极低,魏珠却觉得尤为刺耳,“苏公公也别把话说绝了,贿赂内宦的罪名可是不小。这事儿要是捅出来,雍亲王或许还可以脱罪,你自己这颗脑袋,却是绝对保不住的!”
“这就不劳魏公公费心了,”苏伟背着手,往后退了两步,嘴角微微扬起,“就像您说的,多大的本事走多宽的路,我苏培盛要是天天担心自己这颗脑袋,也是走不到今天的。”
九经三事殿
康熙爷用完了早膳,魏珠端了一杯清茶迈进殿门,“万岁爷,喝杯茶清清口吧。”
康熙爷接过茶碗,漱了漱口,又低头打开了案上的奏章。
魏珠探头往外看了看,手上的茶碗一歪发出一声脆响。
康熙爷抬起头,魏珠连忙下跪请罪。
“行了,起来吧,”康熙爷随意地挥了挥手,一边低头看折子一边道,“一早上怎么冒冒失失的?”
“万岁爷恕罪,”魏珠低下头,一脸为难相,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轻声道,“眼看到了上朝的时辰了,四王爷还在外头跪着呢。奴才想,这要让朝臣们看到了,怕会多有议论吧。而且,今早刚刚下了雾,奴才见四王爷跪在湿凉的台阶上,也不知会不会伤了膝盖。”
康熙爷笔下微顿,像是犹豫了片刻,也没有看向魏珠一眼,又直接低下头道,“让他回园子歇着去吧,这几日的早朝不用他上了。”
“嗻,”魏珠咽下一口唾沫,向康熙爷行了一礼,躬身退到殿外传旨去了。
九经三事殿外
“主子!”得了旨意的苏伟连滚带爬地上了台阶,跟张保一起把四阿哥架了起来。
“没事儿,爷还能走,”四阿哥出了一头的冷汗,衣领都沾湿了。
“别逞强了,我们扶着你出去,”苏大公公心疼的无以复加,掏出帕子给四阿哥擦了擦,三个人一点一点往台阶下挪。
“哟,这不是四阿哥嘛?”
好不容易下了台阶,苏伟就听到了一个尤为讨厌的声音。
胤誐扬着嘴角走到几人跟前,看向四阿哥的眼神带着浓浓的嘲讽。好在他一大早就过来了,连九哥都没等,这要再晚一会儿,就没这么好的风景看了。
“四哥这是怎么了?”胤誐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四阿哥一番,“怎么如此狼狈?连站都站不起来啦?堂堂大清亲王,竟然还靠两个太监扶着,真是给皇阿玛丢人啊。”
四阿哥没吭声,眼神虚虚地飘到胤誐脸上,又慢慢垂了下去。
苏伟想开口说话,却被四阿哥按住了肩膀,一旁的张保,也暗暗冲苏伟摇了摇头。
“怎么不说话?”胤誐凑近四阿哥的脸庞看,“把你平日里的威风拿出来啊?你不是高高在上的雍亲王吗?怎么,没了皇阿玛给你的几分体面,如今是连条狗都不如了是吗?”
“十哥!”一个尚且幼稚的声音响起,胤誐的脸色变了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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