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胤誐自己犯蠢,”八阿哥接口道,“他这性子若是再不改改,迟早会闯下大祸。”
“他平时闯的祸也不小啊,”九阿哥无奈一笑,“好在他身份不同,皇阿玛总不会太过追究。倒是四哥,今天早晨这出好戏,没能赶上还真有些遗憾呢。”
“你们啊,”八阿哥浅笑着摇了摇头,“未及上朝,皇阿玛就让四哥回去了,这说明噶礼一事还不足以动摇四哥的地位。”
“哼,”九阿哥冷声一笑,一手在桌上轻轻敲了敲,“不过,我担心的是,他肯帮噶礼求情,会不会是知道了咱们跟曹李两家的关系?不想让江南落于他人之手,这才冒险一试?”
“你的担心与我的猜测不谋而合,噶礼能找到四哥出面,必然是掌握了足够的筹码,”八阿哥走到书架旁,捡起只小巧的玉壶在手里把玩着,“不过,没有证据,他即便知道了又能如何?若是直接向皇阿玛禀奏,就等于说明他自己对江南也有所觊觎。噶礼的事已经让皇阿玛忌讳他了,这个时候,他是绝不敢再贸然行事的。”
“没错,八哥言之有理,”九阿哥的眼神亮了亮,“这一次,噶礼是注定人头落地了,等到查弼纳一上任,咱们在江南的筹谋可就真的尘埃落定了。”
“尘埃落定?现在还早了一点,”八阿哥微微一笑。
九阿哥眉头轻蹙,不解地道,“八哥的意思是——”
“噶礼还得帮我做一件事,我还不想让他现在就死,”八阿哥手上一松,玉壶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六月初三,噶礼一案得到圣裁:噶礼身为大臣,任意贪婪,又谋杀亲母,不忠不孝已极,著自尽。其妻亦令从死。其弟色尔奇、子干都,著斩监候。昌泰之子干太,发黑龙江当苦差,家产并入官库。
翌日,圆明园
四阿哥的膝盖复原的很快,没几日就能下地了。但苏公公怕有后遗症,日日跟屁虫似的看着,一旦走路走多了,立马嚷嚷着休息。
“爷不过是肿个膝盖,这都养了快半个月了,哪有那么严重?”四阿哥在湖边溜达,对苏公公的大惊小怪完全不屑一顾。
“膝盖是人体关节你懂不懂?”苏伟一路绕到四阿哥眼前,让他看着自己真诚的脸,“现在不好好保护,等老了有你遭罪的时候!丁芪都说让你好好休息了,反正皇上又没让你回去上朝,干嘛不多躺两天呢?”
“再躺爷身上就要长蘑菇了,”四阿哥念叨了一句,嘴角蓦地一弯,一脸坏笑地凑到苏伟耳边,嗓音沉了又沉道,“还是,你喜欢夜夜自己动,所以不想让爷的伤快点好啊?”
“师父——”小英子一路小跑过来,见到四阿哥连忙一行礼,再回头看自己师父,像只蒸熟的螃蟹,傻愣愣地站在太阳底下。
“越来越不禁逗了,”四阿哥轻笑一声,心情颇愉悦地坐到一旁的石凳上。
“王爷,”小英子果断放弃蒸熟的螃蟹,直接向四阿哥禀报道,“张廷玉大人传来消息,说昨天傍晚在刑部自尽的噶礼,午夜时又死而复生了!”
第352章 圈禁
康熙四十八年
午夜,
阴森的刑部大牢死气沉沉,看守的牢卒捏着鞭子挨个牢门查看,那些曾经风光一时的官宦僚臣,一旦进入这里,也都只能缩着身子,倚在脏乱的干草上昏昏欲睡。
走到最里头的牢房前,劳卒厌恶地唾了一声。牢房里已经没有了犯人,却停了一口漆黑的棺木。
一代封疆大吏,曾经颇受万岁爷偏爱的两江总督噶礼,如今只得了一口薄棺。被赐自尽之后,勉强算留了全尸。
不知何处吹起的冷风卷动了墙边的烛火,投在地上的阴影显得越发狰狞。
劳卒看了一眼乌沉沉的棺椁,没来由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真是倒霉,”劳卒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刚想转过身,一阵让人背脊发凉的摩擦声在晃动的烛影中幽然响起。
“人去矣,我可出也……”原本自缢而死的人,歪着脖子推开了棺盖,在劳卒瞪大的眼中慢慢坐起。
六月初四,圆明园
苏伟听了小英子绘声绘色的描述,摸着满胳膊的鸡皮疙瘩道,“那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还是死了,”小英子摇头晃脑地接着道,“那个劳卒还算有点胆子,看见噶礼诈尸了,回头就抄起了墙角的斧头,把噶礼的头整个砍了下来,这回是彻底没气儿了。”
苏伟抖了抖肩膀,回头看四阿哥,四阿哥手撑着眉心,神情严肃。
“这事儿,估计三分真五分假吧,”苏伟思忖着道,“毕竟,只有那一个牢头在现场。就算噶礼真没死成,估计也就剩最后一口气了。让那牢头发现,肯定怎么能立功怎么说。”
“爷并不关心那牢头是否夸大其词,”四阿哥沉下嗓音道,“事关欺君,那牢头就算有所夸大,应该也没胆子无中生有。可若他说的话都是真的,此事就不是小事了。天一亮,噶礼的尸身就会被领走,如果没有人发现,那这个已死之人,就彻底逍遥法外了。”
“照你的意思,”苏伟瞪大眼睛,一屁股坐到四阿哥跟前,“噶礼诈尸不是个意外?就像当初得麟一样,是有人想用假死救他!”
四阿哥点点头,苏伟有些不可置信,“得麟那时候好歹是他父亲监刑,而且人还远在盛京,有机会浑水摸鱼尚可理解。这噶礼可都深陷刑部大牢了,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哪有那么容易就成事的?再说,这人都已经被判了刑,救出来也是死人一个,谁还会费那工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