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伟撇了撇嘴,早就知道要来这套,他现在正撑着呢,不稀罕点心。
张保瞄了苏公公一眼,心领神会而去,不到半个时辰,一盘盘还冒着热气的点心就端上来了。
“奶皮酥饼,过油后刚晾凉的,您看这酥皮,二十二层叠在一起,还不如一张宣纸厚呢,”端盘子的张起麟来跟着凑热闹,“清蒸桂花糕,您尝尝,酿了一秋的桂花馅儿,那罐子打开叫一香啊。”
面着墙的人咽了口唾沫,这边两位张公公继续,“枣泥儿豆沙云片糕,新来的江南厨子做的,弘盼阿哥天天晚上都得吃一盘。刚出锅的银丝卷儿,上面细细地撒了层蜜糖。还有芝麻凉糕,芸豆饼儿,油炸小麻花儿……”
“行啦!”
面壁的人猛地回头,二张公公迅速撤到门外。
“主子——”苏大公公委屈极了,硬憋出两汪眼泪往四阿哥身边一挤,“我错了,我不该总是自作主张。不该以身犯险,不该不和你商量,你别生气了,我以后不敢了……”
话没说完,一只手就往盘子里去了,被四阿哥“啪”地打开,“让你吃了吗?继续说!”
苏伟眼巴巴地看着爆起酥皮儿的小烧饼,晶晶亮亮的银丝卷儿,又重重地咽了口唾沫,“我以后都听话,主子让干嘛就干嘛,主子不让干嘛就不干嘛。”
“这话听着真耳熟啊,”四阿哥还是那副闲闲的样子,“苏大公公都跟本王保证过多少次了?这次要不是本王得了消息,你就偷摸地换了小太监的衣服,跟福晋到八爷府去了,是吧?”
“那儿哪能呢,我只是一时没想好怎么跟主子说,”苏伟笑的异常心虚,“再说,我就是去见见绣香,又是跟福晋去的。一堆女眷在花园赏梅,八阿哥又不方便在场,其他人也犯不着为难我一个太……”
苏公公的声音戛然而止,四阿哥的眼神冷至冰点。
“王爷,东西拿来了。”
门外突然传来库魁的声音,苏伟暗暗松了口气。
“进来吧,”四阿哥坐起身,把袍摆郑重一放。
苏伟莫名紧张,惴惴地站起身,一时连肚子里的馋虫都忘记闹腾了。
库魁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苏伟抻脖子去看,竟是一打银票!
四阿哥拿起那打银票,在两眼冒光的苏大公公眼前晃了晃,“五千两银子,想要吗?”
“想!”
刚花了两千两的苏财东,现在见到银子就好像见到了上辈子的亲人!
“可惜啊,不能给你……”
四阿哥把银子重放回托盘上,冲库魁挥了挥手,“虽然,这本来就是你的银子!”
库魁端着托盘向门外退去,苏伟看着那一打渐渐远去的银票,突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什什么意思啊?”
“这是我让库魁去你的那几间铺子里,挨家提的,”四阿哥一脸悠然,“作为惩罚,五千两,爷回头拿去赏人用了!”
东小院里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
门外的二张公公极有默契地堵住了耳朵。
果不其然,下一秒,一声翻天覆地的怒吼伴着一个矫健的身影飞速向早早跑出了门的库魁追去。
还在内厅的四阿哥冷哼一声,捡了块儿不那么甜的点心狠狠咬了一口,“不让你疼一次,就不知道长记性!”
十一月二十九,川陕总督府
奉命去堵截粮草的巴彦,行色匆匆地赶回了总督府,刚一进大厅,就冲鄂海一拱手道,“大人,属下白跑一趟,年羹尧早有准备,压根没走川甘交界,而是借道青海额鲁特,直接把粮草送进了甘肃!”
“什么?”鄂海一拍桌案站了起来,“这个年羹尧!这是摆明了要跟本督作对了!”
“大人,现在动气也于事无补,”巴彦凑到鄂海跟前,“大人要防止姓年的恶人先告状啊,如果年羹尧和富宁安背后是雍亲王,那咱们可就被动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鄂海皱起眉头。
巴彦叹了口气,“自打太子被废,您在京城连个递话的人都没有。您想,万岁爷要是追究起来,雍亲王肯定偏帮年羹尧和富宁安啊。到时,明知大军粮草不济,作为驻守边关的封疆大吏却袖手旁观,万岁爷还不把火气都撒到您头上!”
“让甘肃自己调配粮草,那是皇上也应准的了,”鄂海强撑着道,“我不过是奉命行事,要追究也得先拿甘肃那帮官员开刀!”
“唉哟,您忘了?”巴彦走到鄂海身后,“甘肃巡抚绰奇,之前还暗中联系过您,话里话外不离八贝勒。那人明显也是有靠山的,这事儿论到底儿,还是只有您孤家寡人一个啊!”
“京中形势复杂,连太子都能被废,雍亲王、八贝勒又有哪个能靠得住的?”鄂海沉下脸色,“当年,皇上没有因为齐世武而迁怒于我,反而一直委以重用。与我关键时刻脱离太子一派,一直保持中立有很大关系。如今,储位未定,皇上对诸多皇子都怀有猜忌之心,这种时候我就更不能贸然站队了。否则,只怕非但不能自保,反而引火烧身啊。”
“我明白大人的顾虑,”巴彦压低了嗓音,“可是,时不我待啊,万岁爷到底不年轻了。依属下愚见,雍亲王、八贝勒之间的水太深,大人不去参合也罢。但是,有一位皇子,既得万岁爷欣赏,又与雍亲王、八贝勒都有特殊情谊。您要是靠拢他,不但今后有人替您在京中说话,而且,无论将来谁继承大位,您都不会有性命之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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