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海在自己的屋子里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情不自禁地哼着小曲儿。
明天, 就在明天!雍亲王上交了所有摘抄的农本后,他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邱海不愿去回想自己是怎么度过这暗无天日的两个多月的。
他只希望自己以后能永远不要再见到雍亲王府的人, 尤其是那位姓苏的公公, 听到名字都要有多远走多远!
“邱海——”
屋门被人“砰”地一声推开,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邱海深吸了一口气, 硬憋出个谄媚的笑容,转过身道, “苏公公,您老人家怎么过来了?”
“咱家来看看你啊。”
苏大公公在屋子里左瞅瞅, 右瞅瞅, 最后一屁股坐到了邱海的床上, “毕竟, 明天咱们就要分开了。相处了这两个月,咱家还真有点舍不得。”
“唉哟, 苏公公玩笑了。”
邱海丝毫不觉得惊喜,只觉得后背直冒凉气。
“小的是个粗笨的, 没办好什么事儿, 也没伺候好主子。等这回回了永和宫, 小的就自己领罚去。”
“欸,好好的领什么罚啊?”
苏伟往邱海身边凑了凑,“咱家是这么想的, 左了你也跟着王爷这么久了,不如就跟你师父说一声,让咱家把你带去雍亲王府得了。”
“啊?不是,苏公公!”
“当然,”苏伟没给邱海拒接的机会,“咱们做太监的,在宫里伺候主子,多少威风些。你要是不愿意去,咱家也不勉强。”
“不不不,当然不是。小的能伺候王爷,那是小的上辈子的福分!只不过,小的真的是在永和宫呆惯了……”
邱海抹了抹头上的汗,“而且,而且德妃娘娘那儿还有需要小的办得差事呢。小的真的是不能离宫啊。苏公公,还请您谅解一二,小的就是个奴才,什么本事都没有。”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苏伟扬着下巴,“咱家也是一片好意啊,这不是怕你交不了差嘛。”
“什么,什么交不了差?”
苏大公公两条腿往凳子上一踩,一手拄起了下巴,“就别装了,你那点儿小心思,咱家刚一进延庆殿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小的不明白苏公公的话……”
邱海这时候倒是坚挺起来了,“小的就是娘娘派来伺候王爷的。您知道,王爷刚进延庆殿时,身边一个奴才都没有。要不是娘娘惦记着,这延庆殿里又冷又潮,王爷不知要遭多大的罪呢。”
“哟,”苏伟啧啧了两声,“没看出来啊,你还是个挺忠心护主的。”
邱海抿住嘴,没有接茬。
“不过,眼下你的主子可不在这儿,没人救得了你。”
苏大公公低下头,慢慢理起了袖口。
邱海身上的汗毛唰地竖了起来,像是为了印证苏培盛的话,紧闭的屋门上,映出了张保慢慢走近的身影。
“苏公公!”
邱海踉跄地后退几步,抵住了墙根,“小的再不济,也是永和宫的人啊!我们家的娘娘可是王爷的生母!”
“你做的事跟德妃娘娘有什么关系啊?”
苏伟歪了歪脖子,“你放心,德妃娘娘会好好的,以后也会母慈子孝,颐养天年。不过,你可能就看不到了。”
“苏公公——”
邱海这下挺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倒,“小的什么都没有干成啊,您来了以后,小的连院子都很少去啊。”
“是吗?可是,你还是传了不少消息出去吧。要不,咱们早先时候的精致饭食都是从哪里来的?”
“那是小的遵照您的指示做的啊!”
邱海觉得自己要冤死了,“小的什么都不知道,说的也就是王爷吃喝拉撒的事儿啊。小的对天发誓,要是有一句假话,就让小的下辈子还当太监!”
苏伟两眼一瞪,险些笑出声来,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朴实纯真的誓言。
“好吧,咱家暂且相信你。那你也再跟咱家说说,一开始你跟王爷进了延庆殿,身上带了什么任务啊?”
邱海哭丧的气息一下子止住了,呜咽了半天,刚吐出了半个“没”字,就被苏大公公的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奴,奴才就是,要随时听候王爷吩咐,帮王爷向外传递消息,告诉王爷外面有我们的人,让王爷可以放心……”
屋子里突兀地沉默了下来,邱海跪在原地,不敢抬头,但仍能感觉到那突然四散的冷意。
“苏,苏公公?”
邱海又等了一会儿,见苏培盛一直没有回应,才大着胆子抬起头。
苏伟还坐在那儿,两只手搭在膝盖上,脸被掩在了阴影里。
“王爷什么都没吩咐,奴才也什么都没做成!”
邱海捏着自己的宫服下摆,“苏公公,您就看在那天遇刺时,小的还帮着灭火的份儿上,给小的一条生路吧。”
苏伟不长不短地吐了口气,转过头看向邱海,“想要生路也简单,听话就行了。”
“小的听话,小的肯定听话,”邱海把脑袋点的像小鸡啄米似的。
“咱家不管你这两个月在延庆殿里听到过什么,看到过什么,回去永和宫后都给我忘干净了!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咱家想,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清楚,清楚,奴才什么都不知道。”
事实上,邱海被吓破了胆子,确实也没看到过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