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啾!”
一种类似于雏鸟的清脆叫声拉回他的思绪。
正如谢怀尘所说,清河村不但人被杀,鸟兽也统统死绝。来了这里之后连个虫鸣也听不见,如今哪来的鸟叫?
谢洛衡抬眼,正看见一个巡衣卫抱着一堆毛绒绒的东西赶了过来。那些毛绒绒的东西正是一只只雏鸟的脑袋,个个张着小嘴讨食,红豆大的眼睛左看右瞧,煞是可爱。
“报,属下们在一处农院发现了九头鹰的雏鸟。”谢洛衡吩咐过只要看见活物就上报,于是巡衣卫看见九头鹰第一时间就抱了过来。
谢洛衡愣了愣:“九头鹰?”
九头鹰是一种凶猛的灵禽。之所以称呼它为九头鹰不是因为它有九个头,而是哪怕把它的头砍下九次,它也不会死。九头鹰恢复力极强,脚被砍就长脚,头被砍也能长头。惟有将它的心脏一举刺穿,才能真正杀死这只妖兽。
因此,南域有一种习俗,少年若要证明自己独当一面英勇无双,就必须杀死一只九头鹰,将它的双眼挖下来作为证据。冠礼上一向以拥有一双九头鹰的眼睛为荣,只要能杀死这样一只妖兽,村里人都会为新诞生的英雄欢呼鼓舞。
而如今九头鹰的雏鸟出现在这。
那么一定是有人杀了九头鹰,顺便把雏鸟也带了回来。
可是清河村无一活物,为何偏偏九头鹰的雏鸟活了下来?
谢洛衡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丝线索,这雏鸟能活下来,只能说明它们是在屠杀之后才出现的。
或者说,屠杀之后,有人把它们带了回来。
谢洛衡跟着巡衣卫去了发现雏鸟的院落。那是一间极为简朴的四口之家,家中两代人同居,如今都已魂归地府。
“此户人家是否有将成年的男子?”谢洛衡问。
“回大人,户籍显示此户有两个儿子,哥哥叫方衍,弟弟叫方讫,皆未行冠礼。”
看来带回九头鹰的应当就是这兄弟二人。
“二人可有尸体?”
巡衣卫诡异的沉默了一下:“有。”
谢洛衡心道,居然死了,这唯一的线索又要断。
然后巡衣卫又道:“二人死于屠村之前,尸体被埋于后院,死状……颇为凄惨。”
清河村众人皆是全尸而死,但唯独方家兄弟例外。
他们是被分食而死。
方家后院恰巧立了两座新坟,棺材里躺着方衍和方讫。因为兄弟俩已经被埋进棺材,巡衣卫只当他们是在屠村之前正常去世,于是也没有深究。
结果后来发现了九头鹰的雏鸟,一路向下查,他们才找到兄弟俩的坟。新坟挖开,尸体暴露,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兄弟俩明显不是正常死亡,四肢残缺不堪,面部狰狞,更像是死前被什么东西啃噬,最后惊恐断气。
谢洛衡见到尸体时,兄弟俩已经只剩半边身体。如玉的手指拂过惊恐的眼,谢洛衡发现了魂踪。
找了一整天没有找到的东西,如今在这两具残尸上终于窥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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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地窖里,一只灯芯静静燃烧,灯火将将欲熄。
咚,咚,咚。
敲门声仿佛催魂符咒。
兄弟俩崩溃地大叫,面对未知的恐惧他们目眦欲裂,整个地窖被搅得天翻地覆。
砰,门终于开了。
有人静静站在门外。
弟弟第一个冲上去,狰狞的面目仿佛要与那人同归于尽。
下一息,那人手中玉光大亮,耀眼的光芒将弟弟悉数包裹,再无寸进。
哥哥见弟弟被制住,再也顾不得其他,也大叫着冲向那人。那人一声长叹,另一只手又结一印,却是将哥哥从头到脚紧紧困缚。
嗒嗒,嗒嗒嗒。
越来越多的脚步声过来了。
兄弟俩惊恐不已,仿佛已经看到死的结局。
“大人,这两只厉鬼便交由属下来办吧。”这时,一个青衣人走来,恭敬行礼。
“不用,他们虽是厉鬼,但也有机会渡化,还是我亲自来审。”温和的声音将恐惧冲淡。
哥哥这时候才发现,抓他的人的声音并不是爹爹的粗嗓门,而且这人只是困住他们并没有杀意。他战战兢兢抬头,想看看这到底是何方神圣,然后就撞进一双如玉的温眸。
谢洛衡将方家兄弟俩的魂魄缓缓收拢,源源不断的灵气安抚着他们的恐惧。
“不必害怕,”他说,“我乃界主善尸,此来是为你们讨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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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怀尘趴在一张瘸腿的八仙桌上,此桌虽然有破布垫着但并不牢靠。他晃一晃脑袋,八仙桌就跟着晃一晃,八仙桌上的两只小人也跟着哆嗦一番。
“好了,你不要吓唬他们。”谢洛衡制止了谢怀尘的恐吓行为。
谢怀尘:“我没吓唬他们,我就只是有点无聊。”
小阎罗家也太寒酸,能坐的地儿就这么一张桌两张凳。他在这茅草屋里待了一下午,身上简直要发霉。
“这就是你找来的厉鬼?怎么像个兔子似的?”谢怀尘接着说。
谢洛衡看了眼桌子上缩在一起的方家兄弟,那惊惶的眼神的确不像两个厉鬼,倒像两个被吓坏的孩子。
“他们是在地窖里发现的,状态十分惊恐,而且一直用自己的魂火点亮地窖里的油灯。”谢洛衡解释道,“这种近乎疯癫的害怕应该与他们生前记忆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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