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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岳的确很累了。他总觉得不安,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头绪,只能应了一声,顺着顾灼灼的提议回房睡觉。
    顾灼灼把他安顿好,关上门,站在门口,久久不动。
    手指握在门把上,想松开下楼,却像被粘住了似的。低头一看,原来手僵了,细看还在微微发抖。
    他把手指掰开。
    没关系的。
    顾灼灼想,虽然很奇怪,但这和他重生一遭并没有关系。
    就像他说的,翅膀能干什么呢?
    但是……为什么会有两个?
    时间不早了,顾灼灼座沙发上靠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昏沉着睡着了。
    有个念头控制不住地张牙舞爪,像个浑身冒着黑刺的触手怪物,紧紧缠着他的喉咙。
    可不是两个吗,他也是,温岳也是。
    ***
    顾灼灼这一觉睡得极沉,还是温岳把他叫醒的。
    睡了一夜,温岳已经迅速调整好了状态,仿佛拿两个盒子没摆在桌上似的,反过来担心顾灼灼有没有生病。
    “还好。”他摸顾灼灼额头,感受了一会儿,皱眉说:“怎么不上去睡。”
    “几点了?”顾灼灼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抱枕里。
    温岳答道:“十点半。”
    说罢看看四周,笑起来:“我不在家,你就开宴会是吧?”
    顾灼灼有点想笑,又有点难受,闷闷地说:“是哦,就差弄个炉子烧烤了。”
    剧组不放假,但今天他拍摄任务在晚上,下午出发就行了。
    两人简单吃了个午饭,等保洁阿姨把乱七八糟的客厅收拾了,时间就差不多了。
    温岳也没有急着要追究那两对翅膀的意思了,不知道在心里想什么。顾灼灼也不敢问,也不敢思考,打了声招呼去了片场。
    最近都是夜戏,他晚上拍,白天在剧组附近的宾馆睡觉。一周回一次家,也就跟温岳一起吃个早饭。
    也不太爱笑了。
    小唐最先察觉到他的变化,明里暗里问了好几次,也没问出什么来。
    临到过年,剧组终于放假,顾灼灼收拾收拾回家,小唐在车里迎接他,递给他一个纸袋说:“顾哥,快过年了,我请你吃炸鸡啊!”
    顾灼灼意外地接过,难得笑出来:“芮姐好大方啊。”
    小唐嘿嘿笑,稳稳地踩油门。
    回到海庭,温岳已经在家等他了。
    今年两家已经说开,按理说应该一起吃饭的,但顾灼灼一直心事重重,恨不得连过年都快忘了,温岳竟然也就没提,还是默认两人过。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父母说的。
    顾灼灼觉得他演技是真的提高了,把自己这一年来什么样子记得清清楚楚,完美地扮演了一个快乐的自己,说了一通剧组的事,公司的事。
    明天自家出品的第一章 电影上映啊,再过几天王叔叔的电视剧也要上啦,《白日梦》入围了金柠檬奖,林西和彭英杰上了个不错的综艺,乐檬的经纪人也找到了……
    温岳一直听着,也会说些灰市项目的事。晚上他甚至坐在钢琴前,给顾灼灼弹了首《夜曲》。
    顾灼灼拿微单拍他,拍得脸都红了,最后稍微剪辑了一下,发了条微博。
    祝大家新年好。
    然后睁着眼睛直到夜里四点。
    温岳已经背对他熟睡了很久,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他实在受不了了,撑起僵硬的身体,轻手轻脚出了门。
    从二楼看漆黑的客厅,这个画面太熟悉了。熟悉到他几乎产生错觉,这一年的生活才像一场梦。
    他曾经无数次坐在餐桌前,回忆温岳用温柔却冷淡的声音提醒他,把左手拿上来。
    或者不满被关在家,故意抠他的沙发面,坐在地上玩手机被他拎起来,光着脚在家瞎蹦。
    顾灼灼现在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也不会再眼巴巴地捧着生日蛋糕,在无人的别墅跟空气庆祝。
    因为他有温岳了。
    可凭什么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他这么好运?
    为什么这个平行世界发生了一场火灾?
    这个世界的自己又去哪儿了?
    蜻蜓翅膀又代表什么?
    顾灼灼知道自己爱逃避的毛病又犯了。小时候争不过父母就逃家,现在担心意外就逃避思考,就连上个十年,报仇的事也都是温岳父母做的。
    他害死了温岳,还配过快乐的生活吗。
    顾灼灼套上羽绒服,全副武装地出了门。
    好久没开车,上手开了一段才渐渐顺畅了些。来到江城郊外码头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半。
    这里太萧条了。新月微明,星星被江城盛大的光污染遮得一颗也看不见。
    水声哗哗,岸边的铁桩生锈了,四周甚至还留着火烧的痕迹。
    漆黑的江面照过去,不见半片船只的踪影。
    顾灼灼原地坐下。
    十一年前那天,说起来也很简单,并没有什么隐情。温岳死于心脏病发作,温父温母甚至没有怪他。
    他只是没办法原谅自己。
    对那时的他来说,海庭是监狱,温岳是狱卒,父母家庭学业,全都是束缚。他恨不得孑然一身活在这个世界上,才能自由的做想做的事。
    所以林建一撺掇他逃出来,还说要带他见识自由的海上世界,他立刻信了,恨不得插翅膀飞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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