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孟则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他始终记得毕方现世的时刻,正是五月十一的巳时。
他刚吃过早饭,在屋子里做功课,写累了在揉手腕。
柳芽端了梨花茶和蜜饯果子进来,笑着问他要不要休息一下。
那场火就这样忽然而至,直接从地下窜出,将柳芽瞬间吞没。
外间响起松枝清浅的呼吸声,今天是她值夜。
云孟则悄悄起身,呼吸间灵气凝聚,柔白色的安眠符出现在掌心,弹指间没入松枝的额心。
云孟则离开房间,蹑手蹑脚的在院子里行走,因着怕暴露行迹,连灯笼都没打。
幸好他的夜视能力是天生的,即使月色朦胧不清,也十分顺利的到了家里的典籍库。
云家书香门第,向来有收藏典籍的习惯,加上云慕酷爱读书,所以典籍库常年有人管理打扫。
云孟则刚推开典籍库的门,便觉出了不对,不等他有所应对,就被人一把捞起,抱进了怀里。
“小东西,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做什么。”月长空的声音低沉磁性,此时压低音量,更有些勾魂摄魄的味道。
可惜云孟则游荡多年,什么没经历过,完全不受诱惑,直接了当的质问,“月仙长大半夜跑到我家的典籍库,怕不是来偷书吧。”
“呸,稚童妄语,我是只是想查阅典籍而已。”月长空不悦的说。
云孟则坐在月长空的手臂上,被月长空稳稳抱着,对着月长空俊美的容颜,眨了眨眼睛。
“你是不是也觉得那个封印有问题?我也这么觉得。”云孟则一派天真的说。
月长空微惊,问道,“你怎么觉得?”
云孟则嘟了嘟嘴,凑到月长空耳边,故作神秘地说,“有血腥气。”
等云孟则再起身,月长空看他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收了起敷衍,反而有了一丝探究。
月长空手指翻动,瞬间结成结界,将整个典籍库罩了起来。
他开口笑问云孟则:“你知道血是什么味道么,还血腥气。”
云孟则皱着小眉头,一脸不满的说,“我怎么不知道,血就是铁锈的味道,之前我爹受伤,我闻到过呢。”
月长空勾了下唇角,抱着云孟则往典籍库里走。
“就算你说对了,我也闻到了血腥气,还是很特别的血腥气。可惜我并不精通阵法,对先天八卦阵也没有研究,所以无法确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云孟则闭紧嘴巴,克制着给月长空分析封印大阵的冲动。
“所以,你来这里补课,是么?”云孟则问。
月长空的嘴角抽了抽,有些勉强的应了一声。
云孟则瘪嘴,临阵磨枪,哪里能快。
何况现在的情况,已经没时间将封印大阵还原了。
光是抵消凤凰血效用的灵器仙草就没有,何况是修补阵法所需要的那么多原料。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该不是想翻翻典籍,就看懂先天八卦阵吧。”月长空问云孟则。
云孟则毫不脸红的说:“我就找本书,糊弄我父亲就行了。”
月长空挑眉,奇道,“糊弄你父亲?”
“对呀,我就说我在书上找到根据,那个大阵有问题,让父亲做好出大事的准备就好了。”云孟则说。
实际上,这也确实是他的想法。
今日见到云氏家庙,他就清楚,想要接触大阵,必然要父亲亲自开门才行。
所以他只想随便本讲八卦阵的典籍,拿给父亲看,一口咬定大阵有问题,让父亲再次查看大阵。
无论如何,总要接触到大阵,才能实施补救。
虽然是铤而走险,但总有一线机会。
否则,就算月长空能击败毕方,扑灭大火,落霞城也还是要受到重创。
“人小鬼大。”月长空低语一声,停下了脚步,“这里就有讲阵法的典籍,可惜只有几本,并没有讲先天八卦阵的。”
阵法是由灵器、仙术、道法等推动的,跟凡俗人本就没有关系,云家自然也没多少收藏。
“有你在,还要书做什么。”云孟则看都没看一眼那些典籍,直接的说。
月长空笑了:“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并不能完全看懂先天八卦阵。”
云孟则头头是道的说:“你也不用看懂,你就跟我父亲说有问题就好了嘛。”
月长空一时哑口无言,只能笑着摇头,“堂堂武圣,怎么能像你一样,信口胡说。”
云孟则毫不客气的冲月长空翻了个白眼,带点鄙夷地说,“堂堂武圣,怎么什么事情都办不了。”
月长空看着云孟则,表情轻微的扭曲,他大概一辈子也没被这样挤兑过,竟然连表情都不知道怎么摆了。
不过月长空很快恢复了愉快,伸手揉了揉云孟则的头,“你还真可爱。”
云孟则晃了晃脑袋,拒绝被抚摸。
他现在嫌弃死月长空了,前世觉得月长空无所不能,完全是看走了眼。
月长空也就在打架斗殴上面有点本事,道法仙术上的造诣,恐怕还不如他呢。
就在云孟则头疼怎么摆脱月长空,去父亲那里哭闹的时候,心里没来由的一惊。
那是一种本能的恐惧,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
月长空比云孟则反应迅捷,他放下云孟则,严肃的嘱咐,“回你房间去,别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