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参与了柒云所有人生的仇敌, 张尹不可谓不对他了解，哪怕柒云做好了计划想跟他慢慢耗都能想到。
    而张尹最喜欢看柒云无措又绝望的样子, 像当初那栋小楼里被付向羽打聋了耳朵一样。
    “这只是其中之一。”柒云闭了闭眼睛，缓缓靠到椅背上，“你知道吗？我这人, 其实不太要命的, 你说，要是我死了，你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里？”
    经过那么多事, 所有人都变了, 付涵宇成了疯子，付涵言为了付涵宇妥协……所有人都在变化。
    柒云又觉得自己其实没变，他是柒沅鹤和付士霖的孩子, 他们的疯狂他没道理没继承下来。
    只是他的疯狂因为后天柒沅珲的教养没有那么明显，略显含蓄。
    “张尹, 既然你现在来了，就一起死吧，反正你明白的，动了手，就没有后悔药可吃了。”柒云笑着跟张尹说。
    张尹古怪地看着柒云：“你想死？”
    柒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他：“张尹，你知道……我的心理疾病多少年了吗？”
    “我怎么会知道？”张尹嗤笑。
    “我以为你知道。”柒云眼神涣散，透过张尹看他的过去，“校园暴力会对人造成一辈子的伤害，即使后来成为强大的成年人依旧无法摆脱。
    张尹，我装得再好也没法骗自己，我终究要死在自己手上的，但我不能白死。今天你不来，我找到你的踪迹，依旧会嫁祸给你，甚至不用嫁祸。”
    从前世到今生，柒云实际上，是死在了自己手里，有绝望，也有实在撑不住了。
    而在之前，柒云已经跟所有说过，他只有一个仇人，就是张尹，付家自不用说，查家的人他也一直一直在提提防张尹。
    若有一天他身首异处，无论怎么死的，这笔账都会算到张尹头上。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会玩同归于尽啊。”张尹狞笑，“可是你有一点猜错了。”
    柒云眯起眼：“我觉得我应该没有猜错、或者猜漏的，你现在动手，只有一个可能，你走投无路了，需要绑架我，让我活着，换一条生路。”
    “哈哈哈……”张尹恶狠狠地鼓掌，再一一撕掉柒云的本子，“你厉害，可是你现在在我手里，你又能怎么办呢？他也拿我没办法，我要他死——”
    张尹突然就激动起来，狠狠掐着柒云的脖子，柒云被掐得喘不过气，只能看见张尹通红的眼睛。
    “他是疯子！你们一家人都是疯子！”张尹癫狂地说着颠三倒四的话，“都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那样！”
    柒云虽然被掐得难受，但是脑子依旧在转，从张尹的话里听出一丝诡异：“你……在说什么？”
    张尹大笑，声音就在柒云耳边，震耳欲聋；柒云看着他长大嘴巴要说什么，准备仔细听的时候，一声沉闷的射击声从耳边划过。
    鲜血溅了柒云一脸，而抓着柒云脖子的张尹脖子缺了一块，不是致命伤，却足够他说不出话。
    “张、张尹？”柒云蓦地睁大眼睛，看着张尹缓缓捂住脖子，发现无法说话之后，当即发狠扣住柒云脖子。
    这次的枪响，却是直接炸断了张尹的手。
    黏腻的鲜血撒了柒云半身，衣服上还沾着细碎的皮肉，曾经见过血肉模糊的场景都不如现在震撼。
    柒云胃里翻涌，几度要吐出来，尤其是鲜血的酸臭味扑面而来。
    “好了，别看了……”
    一双手轻柔地遮住柒云的眼睛，随后缓缓给他系上棉布条，系完还拿出手帕擦拭柒云脸上的血迹。
    “云云，这些交给其他人就好，既然回来了，怎么可以说随便离开的话呢？你还有爸爸啊，他一定不希望你离开。”对方用着柒云陌生又温柔的声音细细说着。
    盲人的听力其实比一般人要好，柒云虽然听力受损，但是现在他的耳朵还是好的，能听见周围的响动。
    似乎是有人来带走了张尹，还有……那根断掉的手臂。
    柒云没听过对方的声音，有些犹豫地问：“你是谁？”
    对方却应道：“不重要，只是云云，去看看医生吧，好不好？”
    被张尹绑来，柒云并没有受伤，张尹似乎有意让他活着换命，并没有趁他昏迷的时候动手。
    那眼下说的医生，就是指心理医生了。
    柒云心底没有害怕的情绪，想着对方可能是谁，同时告诉他：“如果你认识我，应该知道我就算看再好的医生，也不会好了。”
    对方帮他擦拭的手一顿，继而缓缓靠近柒云，轻轻环住：“再试一次吧，这次你有条件去看更好的医生了不是吗？活着，才能陪爸爸啊。”
    “我比较在意你是谁。”柒云避开了他的问题，又绕了回来。
    “哎……”
    这回对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用手帕捂住柒云的鼻子，没有用力，可柒云不嫩一直不呼吸，最后还是吸进了一点迷药。
    意识一点点模糊，最后的感觉，是对方摘下了眼睛上的布条，温柔地擦拭柒云眼角的血痕。
    可惜的是，柒云依旧没看清对方的脸。
    而在柒云两辈子的认知里，没有这般温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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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柒云醒得不算迟，晚上八点多就醒了，如果不是在医院，还能跟吃一顿年夜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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