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坟前拜了几拜,向北高峰走去。此时距袁武约期尚早,朱可欣将那台古琴取了出来,早晚弹奏。
这天早晨,一首《松下吟》奏完,神清气爽,双手抚着琴体把玩。突然在琴底凹槽处,手指碰到一物,心中一惊。
此琴她已无数遍地把玩不止,对琴的第一处皆熟悉至稔,当即将琴翻转过来。只见琴的凹槽内有一角薄薄的黄纸露出。
她虽然知道琴底有凹槽,却从未想到这凹槽里面竟然还夹着东西。这页纸定非寻常,以飞云洞主的为人,若非珍贵至极之物,他绝不会将其藏在这里。
她伸手刚想抽出,却又停下,抬头看了一下杨宝儿,只见他正在远处摘山果,便高声道:“小弟弟,你过来。”
杨宝儿蹦蹦跳跳来到她的身边,问道:“大姐姐,什么事?”
朱可欣道:“你坐下来,我给你看一件你师父留下来的东西。”
杨宝儿一听他师父留下的东西,当即偎着她的身坐了下来。
朱可欣指着那角黄纸,道:“你看。”
杨宝儿顺指一瞧道:“一页纸?”
朱可欣道:“不错,是一页纸。不过,这页纸上定然记着非同寻常的东西,是你的师父留下来给你的。”
杨宝儿摇头道:“这把琴,师父早说过送给你了,它即是你的,这页纸也不可能是师父留给我的。”
朱可欣道:“说不定是你本门的武功心法,事起仓促,你师父未及收起,而将它藏在了这里。你将它抽出来看看。”说着转过脸去。
杨宝儿搂着她的脖颈道:“姐姐,你待我这样,我还有什么不能给你瞧的,纵是武功心法,又怎么了?再说,它也不能比你的心法强。”
朱可欣想想也是,转过头来道:“你拿出来吧。”眼睛终是望着别处。
只听杨宝儿瑟瑟抽出纸,却大声道:“姐姐,这上面写的字,我一个都不认得。”
“你一个都不认得?”朱可欣大奇,低头瞧向那页纸。岂知她一瞧之下,心跳骤促,面色大变。
杨宝儿惊道:“姐姐,你怎么了?”
朱可欣一惊,将眼光移开,道:“没有什么,原来只是首曲谱。”
杨宝儿道:“原来是曲谱,怪不得曲曲弯弯的,我不认得。既然是曲谱,那更是师父留给你的,还是你收着吧。”说着,将那页纸交给了朱可欣。
朱可欣随手接过,心中思道:“大概确如宝儿所说,这曲谱是飞云洞主留于我的。它必是惊绝人间的曲谱,光看这纸,少说也有几百年的时间。想来飞云洞主为不使失传,又不想令我自伤,方藏于这琴中的。
不过,这倒底是什么曲子,怎么从未听飞云洞主说过,此曲又怎会如此怪法,跳脱激荡,不依常理?一瞧之下,我便血脉贲涨,心几乎跳出了嗓子眼,若是按曲奏出,岂不更是惊心动魄,令人神飞魄散?这究竟是什么曲子?”
她心中怔忡,竟是再也不敢向它瞧上一眼,匆匆收起。
她心中清楚,若是再向曲谱瞧上一眼,便会忍耐不住,抚琴奏上一遍,而她平时所奏之曲皆是恬淡平和调节心神的调子,从未有过这种大起大落,鬼哭神泣的激荡之曲,一奏之下,必将不可遏止,伤心催魄,大损脏腑。
不过几天,已到了袁武约定的相见日期,七月十三。是晚,乌云遍布,燥热难耐,当此盛暑,虽置高山之上,亦似喘不过气来。
朱可欣坐一块大石上,不时抬眼望着天空。她不知道袁武这人是不是可靠,假若他只是欺骗她,反而带了玄机等人前来,那只有死路一条了。不过,凭直觉,她相信袁武不会骗她,他之所以来找她,是为了玄都秘笈的前三层功法。
他如玄机一样,是一个权欲熏心、歼滑狡诈的人,一心想作武林中的第一人、武林中的盟主霸主。在他没有得到秘笈之前,他不会暗害她,否则,他便无法实现他的愿望、梦想。话又说回来,纵是他欺骗她,现在也只好赌上一赌了。她身为玄都秘笈的主人,不能永远这样躲着玄机,永远藏于暗处,见不得天日。想到这,她心中突然充满了豪气,长剑在手,纵与天下人为敌又如何。
眼见夜一点一点地深了,乌云时来时去,不久,随着喀嚓一声雷鸣,大雨倾盆似地倒了下来。大风伴随而至,山中的暑气为之顿去,凉爽起来。
夏天的雨总是陡下陡停,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大雨又停下来。乌云仍是遍布天空。已近中夜,朱可欣站起瞧瞧天空,连一丝的光亮也没有,何来的烟花。
她摸了摸怀中的那两颗烟花,大雨并未淋着。“今天他大概不会来了,或许有别的事情担搁了。再说,武林中的豪士哪能那么容易拉拢?”心中想着,便欲睡去。
正当她要躺下之际,突然西北方天空闪亮,如打闪一般,久久不去。她翻身坐起,只见天空上有一朵烟花升起,散在空中,如同一只振翅欲飞的苍鹰。
她当即取出烟花,用火媒点燃。那烟花呜的一声长鸣,飞上天空,炸了开去,也形成一只飞鹰,与远处的那只苍鹰遥遥相对。
朱可欣抬头看着天空中的这两只飞鹰,心中忽然似有所想。
看着天空中的苍鹰不远,朱可欣等了一个多时辰,竟不见袁武的到来,想来是在几十里之外放出,瞧着很近,其实很远。
她早已将杨宝儿安置在一个远远的山洞之中,虽然她不怀疑袁武,终是有点放心不下。飞云洞主二人为她而死,她就是性命不要,也不能再让杨宝儿少一根毫毛,受片肤之伤。
又过有一柱香的功夫,突然从远处传来一声长啸,清高激昂,划破这静静的夜幕。
朱可欣一听,便知是袁武到了,当即一声清啸,与其相和。渐听远处山林中传来脚步声,竟不是袁武一人,而是三个人。
朱可欣心中一紧,手按剑柄,靠在一株树后。
那三人奔了一阵,只听袁武大声道:“是朱姑娘吗?我是袁武,带着两位前辈来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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