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次独自外出,说是去会什么朋友。叶昭一度怀疑,薛白这么死板教条之人,朋友该会是什么样的。估摸着也和他差不了多少。
薛白走之前给他们布置了不少任务,叶昭自认为完成得还算不错。眼看薛白还不回来,心里反倒有些抓心挠肺的,就好像……急切想早些给他看看自己连日来的学习成果似的。
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突然对学业如此上心了。
恰在此时,院外传来几声敲门声。
叶昭猛然一震,将碗放下就站起身来要去开门。
傅怀见他如此激动,激动得有些不正常,疑惑道:“你怎么了?开个门也至于这么大阵势?”
叶昭说:“傅师余,你每天不杠我两句就浑身不舒坦。”
“杠?”傅怀问,“叶昭,你什么时候又学会赌博了?!”
“你是我祖宗。”叶昭留下一句话,径自开门去了。
他兴冲冲跑到院子里,还差点被雪滑倒,踩得院里七七八八的脚印。
叶昭把大门拉开,正要喊“师父”,头刚探出去,却愣在了当地。
外面站着的人不是薛白,而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姑娘。
那姑娘瞧着十三四岁的样子,大冬天的,却还光着脚露着脖颈,脸颊到耳尖都冻得通红,怯生生望着他。
“请问你是……”刚开口又觉得不对,叶昭改口问,“请问你要……”
小姑娘看着他,原本冻红的脸更红了,垂下眼道:“听说薛神医这里收留无家可归的人,我、我是来找薛神医的……”
“……”先不管这话是不是真的,总不能大冷天的让人冻在外面,叶昭便先将人让进院里了。
小姑娘局促不安地跟在他后面,脚上没穿鞋,显然走得踉跄,他便伸手扶了扶。谁料刚一碰到姑娘衣角,那姑娘便“啊”的一声躲开,又垂下头去。
他忘了这里和他们那儿不一样,姑娘家的都保守,哪能随便碰呢。叶昭讪讪收了手,又道了句歉。
傅怀和廖山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看到叶昭身后领个小姑娘,也都愣了愣。
叶昭忙解释道:“是外面来的小姑娘,看着怪可怜的,我就带进来了。”
他两人倒没什么反应,显然是习惯了,点点头:“把人带到诊堂里暖暖吧。”
“等等,”叶昭回头看了看那低着头的姑娘,低声对傅怀道,“先给人拿双鞋。”
傅怀这才看到那姑娘脚下是光着的,一双小脚冻得通红,头一回也面露难色:“这……我去哪找姑娘穿的鞋?”
“我哪知道,你不是神通广大吗?”
“……可我也没神通到这个地步。”
二人皆沉默了,许久,叶昭才说:“这样吧,你把人带进去,我去买双鞋回来。”
“最近街上风声紧,市摊都不开门的。”
“……那怎么办?”
他二人鬼鬼祟祟的小声说话,全被廖山看在眼里。廖山疑惑着问他俩:“怎么还不进去?人姑娘还在外面冻着。”
叶昭又上前给他解释。本来没和廖山说是觉得和他说了也没什么大用处,他一糙老爷们儿更不可能给人姑娘找双鞋出来。谁料廖山听罢,哈哈笑了:“多大点事,还用你们两个磨叽半天。你们先带人进去,不就是双鞋么,我给你们找就是了。”
“???”不光叶昭,傅怀也惊了。
——他一大老爷们儿,平日里给自己买件衣服买双鞋都舍不得,去哪找姑娘穿的鞋?
“还磨蹭什么,”廖山催促道,“快进屋去。”
诊堂里早被陆予点上了炉火,烤得暖烘烘,一进去就感到一股暖气蒸在脸上。小姑娘一言不发地在角落里坐着,几人也不好意思搭话,便各忙各的。
不一会儿,廖山真带着双绣花鞋进来了。还是双崭新的绣鞋,绣着几朵红花,很是好看。
“我瞧你穿着应该合适。”廖山大咧咧就把鞋递给了姑娘,“你穿上试试。”
小姑娘瞧着那双绣鞋,细致的花纹和白净的底面,自己从未穿过这么新的鞋,犹豫着不敢接。
叶昭从旁边凑上来,对她道:“没事,你拿着穿,他多得是。”
廖山:“???”
小姑娘终于羞怯地双手接过鞋抱在怀里。
“哈哈哈——”叶昭笑着拍廖山,“说吧,你藏哪家姑娘的绣花鞋?”
“去去去。”廖山一把拉住他往另一边走,“什么藏哪家姑娘的,那是我给我娘做的新鞋,就先凑合着让人姑娘穿。”
叶昭又:“???”
薛白的弟子们还真是……个个深藏不露。会做饭的会洗碗的会绣花的,啧啧,这要搁在二十一世纪也都是顶好的优秀青年啊。
“话说,还没问人姑娘名字呢,你干什么拉我过来?”
“你刚才一直盯着人家看,姑娘都不好意思换鞋了。”
……
叶昭觉得,自己这么久以来是误会廖山了。都说张飞会绣花,如此看来,廖山会绣鞋也不是什么值得震惊的事了。
叶昭心不在焉地整着药柜,时不时往门外张望。
傅怀正往叶昭打开的一个格子里倒药,见他这样,随口道:“每天魂不守舍的,想谁呢。”
只是随口玩笑的一问,叶昭的反应却格外激烈:“没想谁!你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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