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年停在林棉面前,吸了两口烟,才开口道:“你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
林棉倚在树干上,他骨架本来就长得舒展,穿着裁剪得当的风衣,一笑,清俊的脸上多了几分不羁:“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温如年徐徐地吐着烟,烟圈在半空中升腾扩散,像极了出窍的魂魄,他说:“我知道,昨天救我的人是你,我以前经常想,总有一天你会回来见我。”
林棉摇了摇头:“我现在只是一道孤魂野鬼。”
“我知道。”温如年垂下手,夹着烟的两指神经质的攥在一起,灼烫的烟头马上把他的手心烫得红溃,他像不知道疼一样,越攥越紧,近乎自虐。
林棉蹙眉,强行打开了他的手,把烟扔在地上,低吼一声:“你疯了!”
温如年没有说话,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林棉放开他的手,问道:“她是不是生病了。”
温如年点头,嗓子很哑:“是先天性心脏病。”
林棉眉头皱的更紧了:“可是我记得,她以前很爱运动,也很健康,没和我说过她有心脏病。”
“心脏病很玄乎。”温如年垂着眼帘,“她小时候就确诊了先天性心脏病,后来医生说自愈了。”
“你失踪那年,她不管不顾的去雪山寻你,回来后生了一场大病,咳嗽得越来越厉害,怎么也没好,总是胸闷,后来连腿都肿起来了。”
“医生诊断她是扩张性心肌病,心脏肌肉发生了衰竭性的改变,那场重感冒,就是诱因。”
“没过多久,她做了开胸手术,医生说是修复已经变形的二尖瓣,但是效果不太好。那两年她家的状况已经越来越不好了,为了给她治病,又欠了一屁股债。”
“我想和冷月商量这件事情,但是他那时已经不肯见我了。”温如年顿了顿,“他那时的状态也很不好,拼了命的拍戏,跟着导演往荒漠大草原里跑,对外界的事情不闻不问。”
林棉的眼神暗了下来,他知道冷月这么做的原因。
那还是他们刚考进上戏的时候,有一天冷月忽然问他:“以后咱俩要是不小心失联了,你要怎么找我?”
林棉耸了耸肩,笑道:“要是实在找不到你,我就会努力让你看见我。我去拼命拍戏,把金熊奖金狮奖都捧回来,让全世界的电视节目都出现我的身影,你看到后,就知道我在哪了。”
林棉抬眸看向温如年,问:“后来呢?”
“后来…”温如年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我和李雅沅说,我会负责她的医药费。但是李家人的脾气,你知道的,都跟倔驴一样,宁愿抱在一起死,也不愿意接受一分施舍。”
“所以我和她说,如果还想活着等你回来,就别让自己那么容易死掉。”
“她答应了,为了找个名头说服他爸妈接受我的钱,我和她结了婚,但是没有对外公开。”
“为了瞒住他爸妈,以及不影响我的生活,我们答应互相保密。”
“冷月拿了金熊奖那年,李雅沅做了第二次开胸手术,但是没有用,她的心跳仍然在变弱。她那时已经是吊着一口气了,我经常往医院里跑,媒体没发现,冷月倒是知道了。”温如年无奈的笑了笑,“也不知道为什么,李雅沅死活不肯让我告诉冷月她病了。”
“五年前,医学技术成熟了,也找到了合适的心脏,她做了心脏移植手术。前两年还好,这几年又开始出现了并发症,前几天刚出院。”
“她之所以撑下来,完全是为了等着见你一面。”
她现在是温如年名义上的妻子,林棉必须要问他的意见:“我可以去见她吗?”
温如年把烟点着:“你会留下来吗?”
“不会。”
“那最好不要。”温如年吸了一口烟,“失去了精神支柱,她可能就撑不下去了。”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那我先走了。”林棉的声音里隐隐透着倦意,“拜托你继续照顾她。”
林棉眷恋的看了一眼温如年房子的方向,转身就走。
“等一下!”温如年闭了闭眼,“你…不恨我吗?”
“其实,我都知道啊。”林棉背对着他笑了笑,“纪导是个人精,你和他说完,他就跟我说了,你更适合那个角色。”
温如年拿烟的手微微颤抖,咬牙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所以,去雪山是我自己的决定,你不用自责,那只是单纯的意外。”林棉释然道,“你有今天的成就,是你应得的。”
温如年低着头,眼泪簌然跌落:“骗子。”
以前就是这样,每次都为了让别人心安理得,牺牲自己。
林棉没有回头:“我要走了,今晚冷月的音乐会,你会去的吧。”
消失之前,至少要让这两个人和解。
温如年又狠狠吸了两口烟,声音有些委屈:“我没有收到邀请函。”
中午的太阳比较猛烈,阳气旺盛,林棉的魂体本来就虚弱,经不起折腾,在阳光变得明媚以前回到了家。
把厚厚的遮光窗帘拉上,林棉在家里陪林爸爸下棋,陪林妈妈聊天…
时间一下就过去了。
如果能过得慢一点就好了。
傍晚六点,林家三口在冷月经纪人的接送下,准时到达即墨私人会所,会所本来就在一个高级住宅区里,所以周围没有狗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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