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空派弟子们哄堂大笑,燕阳疼得眼泪打转,却没有一个人伸手搀扶他,他咬唇抹了抹鼻血正要爬起来,景鸿却又朝他身上踢了一脚,将他踹倒了,恶狠狠地骂:“小杂种。”
岳霄神色微沉,显是已有些不悦。
高逸在二楼听见楼下哄闹,便下了楼,景鸿这时才笑嘻嘻搀起燕阳,主动与高逸说:“三师兄,燕师弟方才自己摔了一跤。”
燕阳咬唇低头,显是被欺负惯了,不敢在高逸面前说出真相。
高逸皱着眉问:“燕阳,你自己摔了?”
景鸿抢着回答:“他当然是……哎哟!”
他一个趔趄向前扑去,只觉有人在他背上重重推了一掌,好在他习武多年,反应迅速,当下站稳了身子,回身一看,哪有人推他,他身后根本没有任何人。
景鸿正觉奇怪,忽而膝后一痛,有东西砸在了他膝上穴道,他扑通一声便直直朝燕阳跪了下去,腿上没有半点知觉,无法动弹半分,原先还嬉闹哄笑的凌空派弟子都讶然看着他,燕阳更是呆得不知所措。
正是饭点的时候,酒楼内人来人往,一群人围上来看热闹,高逸皱眉搀了他一把,却拉不起他。
他发觉景鸿腿上的穴道被封,手法高明,他解不开,便只好起身,往堂中抱拳,高声道:“不知是哪位高人在此,高某师弟顽劣,惊扰了尊驾,还望尊驾海涵。”
堂下静寂,无人应答。
沈清喻瞥一眼坐在身侧的岳霄,却见他连瓜子都嗑上了,一副围观看好戏的模样。他知道是岳霄在故意戏弄那人,岳霄此举过于高调,难免会引来凌空派注意,沈清喻却不觉得他做得不对,若此时岳霄为求自保而当做什么都不曾看见,他反倒是要看轻他了。
高逸见无人应答,便又重新走了回去,最初击中景鸿的花生是从景鸿身后抛来的,高逸便朝那方向看了看,一眼瞥见腰上悬挂长刀的年轻侠客,江湖上用长短刀的人并不多,他很快认出那人是谁,急忙走过去同岳霄抱拳作揖,恭敬问:“这位可是岳大侠?”
沈清喻不动声色压低了纱笠,虽张修远等人不在此处,高逸也不识得他面容,可谨慎行事绝不会有错。
岳霄抬眼看他一眼,满脸无辜:“不是。”
高逸:“……”
他后面的客套话早都想好了,如今一句话被堵回来,他一时竟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才好,噎了半晌,复问:“那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岳霄一脸真诚:“狗三儿。”
沈清喻一口茶水呛着,咳了半晌方缓下去,高逸脸上的表情也是说不出精彩,岳霄的名字编得太假,无论换了谁都不会相信,可既然岳霄摆明不想让他们知晓自己的身份,他便只好顺着岳霄的话往下说,道:“这位大侠,我师弟顽劣,惊扰了尊驾……”
岳霄摆了摆手:“我知道,我教训过了。”
高逸:“……”
“这惩罚已经足够了,年轻人嘛,难免有些不懂事,咱们要宽容。”岳霄诚挚道,“你回去也不必再多罚他了。”
高逸:“……”
高逸终于憋出了一句话。
“那可否请大侠先为我师弟解穴。”高逸说,“总不能让他一直跪在这儿吧。”
景鸿就跪在酒楼大堂正中,边上聚了一群食客看戏,凌空派是名门大派,这脸面他们丢不起,岳霄明白高逸的意思,却还是笑吟吟地答复他:“那你们可以把他抬到雅间去跪着嘛。”
高逸:“……”
高逸擅长与正道打交道,繁文缛节他应付得顺手,可遇到岳霄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他便有些不知所措。
见他如此,岳霄慢悠悠又补了一句。
“足下若无他事相商,那就退下吧。”岳霄道,“地上凉,你师弟跪出老寒腿就不好了。”
若是张修远或张修明在此处,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可高逸实在是个老实性子,他觉得这件事的确是景鸿的过错,让他得个教训也好,只是跪在这外头有些丢人,他便当真叫人将景鸿抬进了雅间里跪着。
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留在大堂的那些弟子也再不敢胡闹,乖乖坐了一桌吃饭,而燕阳抱着碗孤零零坐在另一张桌旁,鼻血是止住了,却摔得脸上一片青紫,也无人为他擦药。
这孩子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沈清喻不知道别人为什么欺负他,他向岳霄讨了些随身伤药,又同店家借了盆水,请岳霄帮忙端过去。燕阳抬眸看了他们一眼,腾地便站起来,小声嗫嚅着要道谢,只是那声音太小了,沈清喻根本就听不清。
他无视凌空派弟子古怪的目光,仔细帮燕阳处理伤口,却见燕阳连眼眶都红了,他以为是伤口太疼,便出言道:“这是小伤,过几日便能好。”
燕阳用力点头。
他不知道沈清喻叫什么名字,便吸一吸鼻子,抬起头望着岳霄认真道:“多谢狗大侠。”
岳霄:“……”
沈清喻忍不住想笑,他轻咳两声,与燕阳道:“其实他姓岳。”
“可是方才他同三师兄说……”燕阳好像这才恍然明白过来那名字是他编出来骗人的,连忙改口说,“多谢岳大侠出手相助。”
言毕,他又与沈清喻一揖:“多谢少侠为我包扎伤口。”
“这种人啊,你越退让,他越猖狂。”岳霄认真说,“你动手打他一顿,他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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