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事他仅是好奇,这不是他当下最先需要考虑的事情,他现在最该在意的,应当是应正阳的寿宴。
依照上一世的时间来推断,张修远对正气堂下手,是在应府寿宴结束后的第七日,那时各门派的掌门高手都已离去,应家孤立无援,轻易着了张修远的毒手。
如今应府之内高手云集,有这么多门派的人在此,张修远肯定是不敢对应家下手的,他还有时间去思考之后要如何保住应家。
他越想越觉得头疼,也不知能找谁商量,天色已晚,岳霄劝他早些休息,沈清喻回了屋洗漱歇下,躺在床上便觉胸闷气喘,这是他多年的老毛病,他早已习惯了,反正要不了他的命,那便无所谓如何都好。
他闭眼睡了一会儿,夜中起身时又呕了一次血,这回他倒是没有惊醒任何人,只是看着掌中的血迹发了片刻呆,又抬起眼,见屋中一点烛光微明,浑浑噩噩地披衣起身,将窗子往外一推。
寒风刺骨灌进屋子里来,天上不知何时飘起了三两小雪,沈清喻就这么怔怔站在窗旁,许久,方大梦初醒般恍惚想起。
应正阳的寿宴,就在后日。
成败就在这几日之间,是重蹈覆辙,还是绝处逢生,也都在这几日。
……
应正阳的寿宴排场甚大,府中大宴数日,来往的均是江湖人士。
应正阳一早就将沈清喻与沈睿文叫了起来,为他们引荐江湖前辈,他想得简单,江湖行走不过侠义二字,如今沈家遭此大难,他希望众人能够出手助沈家渡过难关。报仇也许指望不上,可沈睿文若要学他父亲一般开府立业,招些家仆门生,大家也许还能帮得上忙。
沈清喻早知众人会如何反应,便没了上一世的期待,只是在一旁看着,众人知他抱病在身,一时也无人来烦他,只有岳霄在一旁磕着瓜子陪他。
他坐了片刻,凌空派的贺逐风携徒送贺礼来了,张修远等人都在其中,高逸捧着寿礼,这倒是与沈清喻上一世所见的一般无二。他特意注意了贺逐风的情况,贺逐风的脸色较前几日已有些好转,也许真的就只是生了病罢。
待众人都入了座,沈清喻看见燕阳偷偷地朝他们挥手打招呼,他咧着嘴笑,额上又添了新伤,脸侧青紫了一大块,沈清喻以为他又受了人欺负,忍不住便过去将燕阳拉了过来,无视张修远古怪的目光,小声问燕阳是怎么了。
不想燕阳却对自己脸上的伤极为自豪,挺胸抬头地拉住岳霄的手,兴冲冲与他汇报这两日的情况。
“前辈!我打败景鸿了!”燕阳开心道,“现在他看见我就跑!”
沈清喻一怔,察觉到燕阳对岳霄的称呼都已变了,他不由又看向聚集在一处的凌空派弟子,景鸿畏畏缩缩躲在人后,早没了前几日的嚣张气焰,他身上的伤比起燕阳可惨得太多。沈清喻不由皱眉,回头将岳霄拉开两步,以免燕阳听见他二人的交谈,问:“你到底教了燕阳什么?”
燕阳是凌空派的弟子,江湖上已有师门的人另学他人武功是大忌,就算岳霄不介意,可凌空派的人若是知道了,难免又要为难燕阳。
岳霄一脸无辜,答:“我可没教他武功啊,我就是教了他点打人的技巧罢了。”
沈清喻微微挑眉,还觉得此事不当如此简单,问:“什么技巧。”
岳霄却不肯说,尴尬咳嗽了一声,扭开头去,道:“小孩子打架用的办法,燕阳可以用,可是上不了台面,还是不说了……”
沈清喻大致已猜出岳霄教了燕阳什么,好歹是名门大派的弟子,打架时用这些奇怪的手段,若是被门中长辈看见了,免不了又是一顿教训。
沈清喻叹了口气,回身让燕阳过来,摸了摸他脸侧的瘀伤,见他果真未曾上药,便又令人取了些药来,帮燕阳将伤口处理了,一面与他道:“既然受了伤,自己也要多注意一些。”
燕阳偷偷地看沈清喻的神色,他见沈清喻是真心实意在关心他的,嘴角便又上扬了几分,待沈清喻帮他处理好了伤口,他蹦下椅子,扑棱着眼睛乖巧地给沈清喻作揖,说:“谢谢沈少爷。”
沈清喻道:“你下次小心一些……”
说完这句话,他立即又闭上了嘴,什么下一次,他为什么觉得还会有下一次。
燕阳却开心点头:“嗯!下次我会更快打败他的!”
岳霄在一旁朝他招手,有些怕沈清喻责怪,声音还压得极低,说:“燕阳,你过来,我再教你两招。”
燕阳立即跑过去:“好的岳前辈!”
沈清喻:“……”
沈清喻无言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见岳霄与燕阳已经聊完了,便与两人一同出去,外头仍是热热闹闹的,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三个离开了片刻。
燕阳不好一直与他们待在一块,不一会儿便回去找他的同门去了,沈清喻站得太久,略略觉得有些乏困,正想找个借口回去休息,忽见一名正气堂弟子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口中还大声叫嚷着。
“不好了!”他惊慌不已,“堂主,出事了!”
堂下一时静极,应正阳皱还算镇定,皱眉问:“出了何事?”
沈清喻却知道那人要说什么。
他叹了口气,眼前今生与前世的画面渐渐重叠,全是那人手足无措地慌乱。
“魔头逃了!”那人语无伦次道,“押着的那个魔头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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