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林锦阳站在昏暗的灯光下抬起头,那双锋锐的眼睛褪尽戾气敛去锋芒,脱口而出的每一个字都伴随着急促的喘息。
这个一身凛冽锋芒从不向任何人低头的人,此时此刻却这么卑微脆弱地求他停下脚步。
“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所以……你别走……”好不好……
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一瞬间的沉默。
铅块般的阴云随着夜色坠落,翻腾的狂风宣告着暴雨的降临。
陆清竹颤抖着站在黑暗中,冰冷的阴翳在他身旁流淌而过。
他从来都没有这么疼过,那种难以言说的痛楚渗入骨骼融入血液,疼得他撕心裂肺。
他一直以为自己很能忍疼,长达十年的痛苦欺凌早就教会了他隐忍和缄默,他以为自己早就已经不会再因为伤痛流泪,可事到如今,对方一个远远的眼神就轻而易举地让他崩溃落泪。
像是渴望光明的飞蛾展开双翼拥抱燃烧的火焰,他低头拭去泪水,转身踉跄着冲进光中抱住了那个满身是伤的少年。
他大概是哭了吧,不然苍白的脸颊上为什么会有潮湿的水痕落下,寒风吹过,刀刮般的刺痛。
耳畔的风声喧嚣依旧,暴雨将至,冰冷的夜风中浸透冷意,可周身的寒意却骤然散去。
雾气般粘稠的黑暗中有雨水落下,冰冷地落在他的唇间。林锦阳感觉自己就像是坠入了一片温暖的海水里,萦纡胸口的风中骤然蔓延开栀子花清冽温柔的香气,盛夏烟霞般的柔软,仿佛蕴着无边温柔水色,就这么温暖地将他包裹。
冻得泛红的耳畔,一阵阵轻柔的热意温柔洒落。眉眼温柔的少年牵起他的手,清亮的眼里泪水滂沱,声音是熟悉的温柔嘶哑。
“我不走。”
林锦阳,你让我怎么舍得放开你。
光是看着你受伤的样子就已经让人心疼得无法呼吸,你又让我怎么忍心。
把你留在这个暴雨将至的夜里独自离去。
……
漆黑的夜空很快就下起了滂沱大雨,南方烟雨朦胧的小城气候变换无常,等到他们回到老城区的时候身上已经被雨水浇了个透。
林锦阳抓着他的手把他带上楼,动作急促地像是生怕他会逃走。陆清竹看着那片雪白绷带上逐渐洇开的腥红吓得匆忙握住他的手腕,生怕他继续乱动伤口。
“我不走。”陆清竹站在他面前轻轻按住他的手腕,满盈水色的眼睛里满是慌张和心疼,放软语气小心翼翼地哄他松手,“林锦阳,我不走,所以你把手松开,别再弄疼自己好不好。”
闻言,林锦阳立刻听话地松开了手。
“钥匙在外套口袋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夹克外套。
陆清竹走了过去,细长的手指慢慢伸进口袋,因为姿势的缘故整个人几乎要靠在对方的胸口。
他其实并不算矮,一米七出头的身高虽然在同龄人中不算特别高,但是在林锦阳面前却像个没发育的初中生,硬生生比他矮了大半个头。
林锦阳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一米八五的身高居高临下,从他这个角度甚至还能看到对方雪白的后颈,纤瘦漂亮的脊骨顺着衣领微微敞开的空隙没入阴翳。
于是他假装不经意地靠了过去,把对方结结实实地拢进他的怀里。
陆清竹被他的小动作弄得耳朵通红,又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故意,只能拿了钥匙就转身急匆匆地开门。
“先去洗澡吧。”陆清竹转身望向他,“我答应你今晚不走。”
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答应了他的要求,林锦阳晕晕乎乎地走进浴室给自己冲了个热水澡,不算很烫的热水浇在伤口上是一阵阵撕裂的痛。
趁着林锦阳去洗澡的工夫,陆清竹去厨房煮了一锅姜汤,打算等对方洗完澡后喝上一碗驱寒。
手上的伤虽然很疼但是他能忍住,抖着手费力地用刀切好了姜丝,他拆开绷带洗掉手心的血渍,打算等洗完澡后重新上药。
不大的房间里很快就弥漫开生姜微微辛辣的热气,混着红糖湿润的甜蜜,在空气中舒卷氤氲。
林锦阳一出浴室门看见的,就是对方氤氲在潮白水雾中的背影。
那么瘦削且孱弱的模样,让他恨不能立刻把这个纤瘦苍白的人抱进怀里。
“林锦阳。”陆清竹转身望向他,干净纯粹的目光纤尘不染,明亮得心惊。
“你过来。”他轻轻向他招了招手。
坐在椅子上伸出手让对方上药,陆清竹看着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忍不住皱眉,上药的动作下意识地放轻放慢,就怕弄疼对方。
他知道林锦阳靠打拳这份兼职赚钱,他虽然心疼得不行,可以他的立场也没资格对对方说什么。
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没理由干涉更没有权利对别人指指点点。
只是……
“下次别再这么弄伤自己了。”他垂眸轻轻托着他的手,细长的手指触及滚烫的掌心,低垂的眉眼是江南烟雨般缱绻的温柔。
“我给你煮了姜汤,刷牙前喝一碗然后上床睡觉,我睡在外面的沙发上,你哪里不舒服就喊我。”
“你睡沙发?”闻言,林锦阳愣住了,“其实……”
“什么?”陆清竹不悦地抬起头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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