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坐着马车,带着礼物,青筱是一路忐忑到了梁府,反观这祁怀渊,却是轻松的紧的。
到了梁府,出示了请帖,送上礼物,进门倒是顺利。
只是两人的夫妻佩饰,太过惹眼,今日到场的虽大多都是夫妻,可也没有他们这般高调的。
进门见过主家后,两人便分开了,仙鹤跟着祁怀渊,鸾灵跟着青筱,被带去了后院,女眷聚集之地。
还没有到地方呢,便听见了她们的议论:“能入了梁妹妹的眼的,想必不是一般人,日后可一定带出来,让我们瞧上一瞧。”
梁府是首富,有句话说民不与官斗,可这几年国库空虚,城外疫区的吃穿用度每日施粥,都是梁家出的,是以知府也就不好过度管他们了,甚至有巴结的意思。
“那是一定的,施姐姐。”梁偌芊口中的施姐姐,正是知府家的千金,今日她的夫婿也来了,就在男眷那边。
两人还想再说些什么,便瞧见青筱被家里丫鬟给领过来了,入了席末的位置。
青筱知道,这是摆明了膈应她呢,可是她从来不在乎这些过。
“夫人来啦,这一路上来的,可还顺利?”梁偌芊问她好。
在座的都知道梁偌芊看上的是个有妇之夫,都听得她说这夫人小家子气,如今瞧着,也不竟然,那一身藕粉色的罗裙正衬的她面色红润,薄唇娇嫩,瞧着还是洛阳城中最时兴的款式,不骄不躁,梁三小姐如此打招呼,若换成其他人,有女子如此觊觎自己的相公,只怕是早就吵开了,偏她不动声色,半点不发作。
究竟是真的小家子气无作为还是另有隐情,怕是在座的都十分好奇,等着看戏呢。
偏生她们今日是没有那运气了。
“梁小姐气了,今日雅宴,我与相公都十分重视,是以出发晚了些,便到的也晚了些,还请梁小姐见谅。”不卑不亢,不动声色,你不发怒,我就不发火。
“夫人哪里的话,无妨无妨。”梁偌芊巴巴的等着她动怒呢,偏偏某人还就是沉得住气了。
“今日雅宴我们做的是插花趣事,就是图个玩乐,尽量就好,但若是拔得头筹,也有彩头。”梁偌芊命人把彩头拿上来,“上好的羊脂白玉一块。”
“多谢梁小姐,梁小姐出手,果然大方。”那羊脂白玉水头足,想来是顶顶好的料子,今日为着膈应这位夫人,梁小姐是拿出上千金了。
可这又怎么样呢?拿到了彩头,也是她们的,不过是走个过场陪个笑罢了。
鸾灵站在后头翻白眼,怎么凡人都喜欢这些石头呢?你们要,我可以挑一担子给你们,何须你们在这里争破了头。
青筱倒是对着羊脂白玉没有什么兴趣,不过这眼前的插花,她倒是真的想试试,只看过书,却没有实操过,玹珺殿里花草,她可不敢动,万一是要修炼成人的,那就是她的罪过了,但是眼前的这些,可是不同的。
只是不管青筱怎么倒弄,怎么学着书里的样子,学着旁人的样子,就是凑不出一个好看的型来,看来着细致文雅的事,都不太适合她,须得花些时日细细专研才是。
梁偌芊坐在上首看着最末的这一位,想来已成了定局了,果然是乡下来的野丫头,不成气候,如何与她相争。
“各位姐姐,我先去后头更衣,去去就回。”她找了由头,离开了女眷处。
“好(好)。”其他人都专注着手上的插花,想要拔得头筹,是以最末尾的那位离开了,也无人注意。
梁偌芊离开之后,根本就不是去更衣,而是去了内厅,她的父亲梁仲,正接待着祁怀渊呢。
“父亲。”梁偌芊一人从门外进来,看到祁怀渊就坐在边上,低着头,不说话,身上的衣服是白色和藕粉色相渐的,穿在他身上甚是好看,只是他这般样子小心谨慎,少了些男子气概,怕是已经让她的父亲不喜了。
难道找个懦弱无能的男子不成。
可她就是瞧上了他的模样,任谁都劝不下了。
“如何了?”梁偌芊问,她想听的是好消息。
“唉,你,你自己问他……”就没有见过这么没有骨气的,他的女儿怎么会瞧上这样一个男人呢。
听着口气,怕是不好,只是她岂是轻易放弃之人,便自己亲自问了:“祁公子,你若肯娶我,我定带着万贯陪嫁嫁入公子府上,到时定当相夫教子,和和美美。”
如今这世道,谁还敢轻易说出万贯家产,这么大的诱惑,梁偌芊相信轻易是扛不住的。
祁怀渊闷声只说一句:“我听我娘子的。”
“什么?”梁偌芊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个上不了台面的乡下女子留着作甚,连插花都不会,如何主持中馈。”
“我有管家,作甚要她主持中馈。”祁怀渊表现的一脸茫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有些痴傻。
“她上不了台面,无法撑起夫家门面。”梁偌芊想尽办法。
“我巴不得她不要出现在众人面前,何须她来撑场面。”这不该是男人做的事,你们凡间规矩真不一样。
“她只怕连普通的珠宝都没有见过,将来怕是要闹笑话的。”
“我也没见过,我们也不想见。”不稀罕见。
“你是不是就非她不可了?”
“是,我只要我娘子,只听我娘子的。”祁怀渊现在的样子,更像是在撒娇卖萌,若是鸾灵在这,一准惊掉下巴。
“若我非要你休了她呢?”梁偌芊发了狠,她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更何况人还在这洛阳城中。
“可以啊。”祁怀渊突然松口了,可是转而又问,“那你会什么呢?”
“你说的出的,我就会做。”见有转机,梁偌芊怎么会放过,直接掉进坑里了。
“你会做饭吗?”
“不会,我家有厨娘。”
“你会做衣服吗?”
“会,我会女红。”
“会做衣服吗?”
“不会,我只会绣些东西。”衣服都是店里做好的送上门的,哪里需要她动手,她只需会些贴身之物便可。
“那你会泡茶吗?”
“自然会。”
“你用的什么水?”
“自然是……井水。”
“我家娘子用的是晨露。”
“我家娘子会照顾我的生活起居,事无巨细,亲力亲为,你能吗?”
“我……”她从小锦衣玉食,哪里会懂得怎么照顾人。
“我家娘子可以每日给我换着花样做菜,每日一壶清茶从未断过,她还会给我做衣裳,这些都是别家没有的,她现在还在学医,治病救人,可是听你刚才的描述,你似乎一无是处,如何与我家娘子比。”祁怀渊说的斩钉截铁,好像除了娘子,其他人在他眼中都一无是处,无法入眼了。
“你,你欺人太甚……”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说成一无是处,还是心仪的男子,若不是因为仪态,她一口血都要吐出来了。
“住口!”梁仲听不下去了,他的女儿长这么大,几时受过这气,这口气,他如何能忍。
“我且最后问你一句,若是你入赘梁府,我过身后,这偌大得家产都是你们的,你可愿意?”到底是做父母的,能不为着子女着想嘛!
“我只听我娘子的。”祁怀渊横竖就这一句挡了所有了。
“你……”梁仲被气的险些倒吸气。
“啪!”原本关着的大门从外面被人推开了,仙鹤和鸾灵各推一扇门,青筱就站在中间,就这么直不楞登的走了进来,毫无惧意。
她在外面听了许久,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娘子……”祁怀渊这一声叫的委屈的,就差流下两滴泪来做真了。
横竖今天这场面,祁怀渊是甩给青筱来处理了,她若是不出现,他就准备这么一直装下去。
青筱面上冷着,心里已经咬牙切齿了。
“你们梁家,除了有几个银子,还有什么?”青筱的口气,摆明了就是看不起梁府的。
“你还说对了,我们梁府,那是洛阳的首富,那就是在唐国,也是排的上名号的,你这小门小户的女子,如何知晓这是多少银钱,怕是你这一辈子,都见不着的。”说到银子,梁仲自然是有底气的。
“是嘛……真是不巧了,我们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了。”青筱一圈看了看,道,“这房子有些年头了,该是要翻修了吧,怕你们没有银钱,鸾灵!”
鸾灵立刻会意,给梁仲的桌子上甩了一袋莹珠。
“这一袋莹珠有十几颗,足有几万金,再买个这样的宅子也是够的。”青筱扶起祁怀渊,这种地方,一刻也不想多待。
“我再告诉你们一次,我们不缺银子,还有,你们再敢打我相公的主意,就不是这么简单就能了结的事了。”青筱说出这话的时候,异常的坚定,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睛在发光。
梁仲看着那莹珠,竟然是真的,气的一掌拍下桌子去。
“你这乡野粗俗女子,祁公子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人。”
“这就与你无关了,可你若再看一眼我的相公,我立刻抓瞎你的双眼。”青筱第一次这般恶狠狠的说话。
“你这妒妇!”梁偌芊那叫一个气啊。
“啪!欺人太甚,你们当我这,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梁仲这一拍桌子,外面的家丁便鱼贯而入,全都带着棍子。
“今天不把人留下,谁都别想走!”
“梁仲。”祁怀渊突然间站直了身子,一手搂着青筱,一眼看着梁仲,低沉道,“就凭这么几个人,你觉得拦得住我们吗?”
梁仲明白,刚才这个人,都是装的,现在才是真面目。
“来人,把他们给我绑了!”梁仲下了命令。
鸾灵和仙鹤一人一个,先踹飞了两个,看的打手都惊呆了。
梁仲一下子软了双脚,梁偌芊害怕的抓着他的手,恐慌不已。
祁怀渊邪魅的笑着:“只管动手,莫伤了性命即可。”
青筱看着这妖孽的一张脸,突然笑的这般诡异,忽然心底升起一丝恐慌,惊觉自己刚才都说了什么,立刻面红耳赤的。
不过是事急从权罢了,总不能叫君上在这凡间牵绊住吧,将来她要如何向老君交代啊!
是以这梁府,他们是一路打出去的,这件事,也轰动了洛阳城,偏无人报官,自然这些都是后话的。
出了梁府,青筱便别别扭扭的走出了祁怀渊的怀抱,后者也不恼,给仙鹤使了个眼色,仙鹤便带着鸾灵跑了。
“现在无人了,你把方才那句话,再说一遍与我听。”那个赖皮样又回来了。
“什么话,我没有说过,我不过是为着老君才去的,若君上真的陷在凡间,又是一堆麻烦。”对的,就是这个理。
“我不管你现在说的什么理由,反正话我是已经听见了,我记住了,我也很高兴,很欢喜。”无论你怎么否认,我就是知道的。
“什么欢喜,君上怕是想多了。”青筱别过脸去。
祁怀渊伸手把她的脸捧回来,瞧着她的双眼问:“你明知道我有几百种法子脱身,可你还是来了,这不是关心是什么。”你就是不想与别人分享我,就如同我待你的心思是一样的。
“不,不是的,明明是君上装着自己懦弱,赖着不肯出来的。”对,就是这样的。
“我不过是想尝尝妻管严的滋味,如今尝来,甜的很,很是喜欢。”偶尔过过别样的日子,也是不错的,不然哪里会知道,你也是个护食的。
“君上越说越离谱,横竖都是您的话,我,我不说了。”青筱辩不过,又跑不掉,索性耍无赖。
“那行,那你只要再说一次那句话,我就放了你。”祁怀渊循循善诱。
“什么话?”
“那句若再看一眼我的相公,我立刻抓瞎你的双眼。”听着甚是舒服。
“若,若再看一眼我的相公,我立刻抓瞎你的双眼……唔!”青筱瞪大了眼睛,这唇上的柔软是什么?
祁怀渊放下一只手,将青筱搂紧,另一只手护着她的后脑,往她身后的墙面压去,还不忘在某人的唇上辗转反侧,毫不知足。
大约在某些事上,男人都是无师自通的,等青筱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是动弹不得,被某人牢牢的圈在怀中,吃干抹净个够,得了个过瘾,她除了被动的回应着,别无他法。
两行清泪落下,心里没有半点甜,无心哪里来的情,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祁怀渊得了满足,才松开了她,看着她微肿的双唇,他却突然间笑出了声,十分欢喜。
“不论你说什么,我都是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这辈子,我都不会放开你。”
“哎呦!”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惊得两人齐齐转头,老君刚到这凡间,还没有落稳便听到了两人这样的对话,惊得他云头没下稳,摔了!
祁怀渊今日心情好,便走过去扶他,不曾想青筱却趁着这个空挡,转身就跑了。
“你,你不去追吗?”
“没事,跑得了今天跑不过十五,迟早的事。”她只能是我的。
“你也够有耐心的。”六界谁像你这么追妻的。
“你来找我,可是有眉目了?”此前他让老君去查了少女的事。
“那个不知道,不过这洛阳城外的事,我有眉目。”老君和祁怀渊走出巷子,往栈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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