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汉王谋反已经被平息,扬州城又经历了一次浩劫,孙康被调去京城任职,于冰做了扬州知府。
话说,张孝霆花宇等等人离开了扬州,走在路上。因为胡宝云出来已有些时日,要回峨嵋,花宇只好一路相送,毕竟这是二人感情进入到了最后关头。与张孝霆苏晨曦金平还有向风等人分了手,两人南下,众人北上。
且说,张孝霆和苏晨曦走在众人后面,金平走在中间,向风几人走在最前面。
向风心里焦躁不安,不时的回头看向张孝霆与苏晨曦,眼睛里满是怨恨,铁青着脸色。金平却是看在眼里,放在心里,暗自留意,只是不说话。
景涛时不时的向向风递个眼色,传个悄悄话,金平也是看在眼里,厌恶的看着二人。
只见向风故作姿态的回头,停下脚步,笑道“张孝霆,苏姑娘,你们要去哪里?”
张孝霆道“哦,晨曦多时没有回九华山,挂念阚长老,我们先去九华山。”
向风道“那也好,你也许久没有回华山了,不如你们先去九华山,然后回华山看看,如何?”
张孝霆想了想,寻思道“自己毕竟是华山弟子,也应该回去看看。”于是道“也好,我和晨曦晚几时回华山。”
向风笑道“嗯,那就好,那我们就先走一步了。”又看着金平道“金师弟,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吗?”
金平道“我想再在外逗留一段时间。”
向风一笑,道“也好,多保重吧!”说着几人扬长而去。
张孝霆道“向掌门这次也如此深明大义,帮助保卫扬州城,看来我错看他了。”
苏晨曦也道“嗯,我也错看他了,我第一次看到他觉得他不是好人,现在感觉他还可以。”
一边的金平却是小声嘀咕道“他才不是好人。”
张孝霆苏晨曦没听清楚,道“金师兄,你说什么?”
金平道“没说什么,我是说咱们走吧!天快黑了。”
于是三人又上路,向九华山走去。
此时正是进入初冬季节,但是岭南地属温热,即使入了冬,天气也和暖怡人。
自从赵胜死后,赵尊担心母亲王氏,于是就搬到了隔壁房间,每日出去前,回来后必来请安问候。
这一日也不例外,赵尊如今已经成了门主,掌管铁刀门所有事务和数百名弟子,还要勤习刀法,王氏甚为欣慰。赵尊晚上回来,来到王氏房中问安,阿三跟在身后。
王氏除了面色憔悴之外,精神还是不错,看着面前的儿子,如今已是脱胎换骨,跟变了个人一样,王氏又流下眼泪,道“你爹生前经常抱怨你不长进,不争气,他要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该有多好。”
赵尊道“您又哭了,咱不是说了嘛!不提不开心的事。”
后面的阿三笑道“是呀!老夫人,您看如今铁刀门依旧好好的,所有的事如今都好好的。”
王氏看了看赵尊,止住泪水,道“快回去洗洗,早点休息。”
赵尊点点头,退了出去,回到房中,放下火凌刀。啊三又打来一盆热水,赵尊洗了洗,也就上床休息了。
此时,在铁刀门不远处的一片竹林之内,不知何时出现了数个黑影,行踪诡密,透着一股杀气。
这时跑过来一人,对中间身穿紫红色袍服的人,道“大人,都安排好了。”
紫袍人道“所有的出路都封死了?”
那人点点头,恶狠的道“您放心,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紫袍人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对那人道“林奎,做干净点,回去你就是千户了。”
林奎坚定的道“多谢大人。”说完转身而去。
那林奎带领百来人,所过之处,卷起一股杀气,向铁刀门逼近。
那铁刀门是一个诺大的庄园,分为前堂中堂和后堂。前堂是独立的,不与中堂和后堂相接,主要是铁刀门弟子睡觉生活之所。而中堂和后堂只隔着一堵石墙,中堂非常宽大,是用来平时练武场所,里面摆满各种刀架,银光闪闪。而后堂就是赵尊和王氏以及下人居住的场所,平时弟子没有召唤严禁擅入。
那林奎带领百来人,来到前堂,蹑手蹑脚,所有人贴着墙根。林奎点头示意,个个缓缓抽出钢刀,在月色的照耀下,亮出道道寒光。
林奎带头纵身一跳,跳进院内,开了院门,那百来人手握银光闪闪的钢刀,鱼贯而入。此时已是午夜,所有铁刀门弟子都已熟睡,个个正酣,不时的从门内传来轻微的呼噜声。
林奎指了指四周的房舍,又在自己脖子上做个“杀”的手势。只见那百来人分两组,向两边的房舍逼近,林奎开了门,进了屋,蹑手蹑脚,悄无声息。来到睡在铺上的铁刀门弟子,伸出钢刀,对着脖子,一手捂着嘴,只见一道鲜血喷溅而出,一刀毙命,只见屋内一阵血光四溅,刀光闪闪,悄无声息,可怜铁刀门弟子在睡梦中送了命。
不一会,四个房舍的数百个铁刀门弟子,无一幸免,都做了刀下鬼,正是一生练刀,今日却死于别人刀下。这些黑衣人,个个凶悍,杀人手法熟练利落,迅捷敏锐,绝不是一般江湖莽夫,大有来头。
林奎又带领手下,向中堂而去,穿过中堂,翻过石墙,众人一涌而入,悄悄的向睡着下人的房间逼近,又有数人向王氏和赵尊的房间而来。
赵尊自从练武以后,耳鼻聪闻,此时忽然惊醒,睁开眼的赵尊,眉头一皱,听见门外院中有股细微噪杂之声,细听之下好像是脚步声,甚是可疑,立马翻身而起,抄起床边的火凌刀,透过门缝向外看。
只见院内众多黑衣
人,刀光闪闪,正有数个黑衣人向自己房间逼来,隔着门缝都能感受到那股令人心口发凉的杀气。
赵尊大惊,不及穿衣服,大吼一声,破门而出,手舞宝刀,迎着对面来人,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数个黑衣人一刀砍去,那几个黑衣人随即倒地毙命。
赵尊这一喊,惊醒了院中所有人,纷纷走出屋外。赵尊大喊道“快进去,不要出来。”
下人们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却被迎上来的黑衣人一顿砍杀,顿时院中呼喊惊叫不绝。赵尊大怒,举刀迎着黑衣人就杀,林奎见赵尊武艺不弱,不敢轻易靠近,叫道“杀了他。”
只见那些黑衣人群起而攻之,蜂拥而至。赵尊临危不惧,横刀而立,挡在母亲的门外,大战数十黑衣人,身边不时有黑衣人倒下。毕竟赵尊习武日短,虽大有长进,但也是刀法稀疏,不可久战,如今又是数量众多的神秘黑衣人。
赵尊渐渐力竭,臂膀酸软。就在这时,阿三带着几个护院的弟子跑进院中,和黑衣人战在一起,连杀数人,来到赵尊身边,那黑衣人将几人围在核心,挡在门前。
赵尊浑身是血,气喘吁吁,道“还有人呢?”
阿三大哭道“他们都死了,一个没活。”说罢,放声大哭。
赵尊忽然脑袋一胀,眼前一黑,险些站立不稳,怒气攻心,咬牙切齿,浑身颤抖,大吼一声,犹如疯了一般,举刀就向黑衣人冲去,阿三一把抱住,哭道“门主不可呀!这些人是来灭门的,快快救出老夫人,快走。”
赵尊怒气攻心,如今别无办法,转身进屋,背起王氏就走,来到门外,见几个护院虽是武功高强,但也个个重伤在身,支撑不了多久,几个人大吼一声,道“门主快走啊!”于是几人,包括阿三在内,奋起余威,杀出一条血路,赵尊背着母亲,手舞宝刀,且战且走,终于杀出后堂,但是对方人太多,层层叠叠围了上来,眼看着最后几个弟子也一个个倒地不起,赵尊心如刀绞。
赵尊看着阿三也倒地不起,堪堪废命,自己却是无能为力。只有背着母亲一路狂奔,慌不择路,身后黑衣人紧追不舍,王氏喊道“把娘放下,你快跑。”
赵尊气喘吁吁道“娘,别说了,我不会丢下您的。”
王氏又道“尊儿,你背着娘,跑不远的,咱俩人都会死。”
赵尊边跑边道“就算死,我也不会丢下您。”
只见身后黑衣人越追越多,越追越近,加上赵尊此时已经体力透支,也是越跑越慢。
忽然一个身影挡在了前面,正是林奎。那林奎虽然蒙着面,但是依旧有股阴煞之气,迎着赵尊,二话不说,舞刀就上,赵尊抽出腰间宝刀,二人战在一起。由于背着一人,赵尊身法略显缓慢,数次险些被林奎砍到,赵尊处于紧紧守势。
只见林奎跃起一刀向赵尊腹部刺来,赵尊立刀格挡,林奎闪过一边,赵尊收刀,顺势一刀扫向林奎肩部,林奎冷笑,侧身而过,一把向王氏抓去,赵尊大惊,向后而退,林奎举刀而至,砍向赵尊,赵尊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立足不稳,赵尊迎着林奎的刀锋,使出火凌刀,林奎顿觉一股热浪向自己扑来,林奎“咦”了一声,立马闪身收刀后退。
赵尊怒视林奎,气喘吁吁。林奎看着赵尊,这时后面追上来的黑衣人已经到了。赵尊心慌,解下腰间衣带,将母亲紧紧绑在自己身上,道“娘,尊儿带你离开这里。”
此时王氏一路颠簸,昏昏沉沉,不能言语。那林奎冷笑一声,道“你以为你还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赵尊没有说话,冷眼看着林奎。只见赵尊舞刀冲向林奎,林奎闪身而过,一刀砍向赵尊腰际,赵尊一个纵身,从林奎的头顶上越过,借着势道,一个回身,那林奎以为赵尊要跑,也是转身,却没有想到赵尊留有后手,赵尊回身一刀,迎着林奎脖颈而来,林奎大惊,后背发凉,随即向后一仰,赵尊的火凌刀峰带着滚滚热浪,从林奎的衣襟上划过,将林奎的脖颈灼烧出一道血痕。
赵尊趁机夺路而去,那林奎大怒,舞刀追了上去。赵尊跑了许久,夜黑风高,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四处都是竹林,赵尊不敢停歇,将衣带紧了紧,继续跑。此时赵尊实在是跑不动了,他咬咬牙,继续向前,蹒跚而去。
让赵尊绝望的是前面竟然是一道悬崖,深不见底,彻底的陷入了绝境,赵尊心里一阵悲凉。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道“看你往哪跑?”
来人正是林奎,后面还跟着数十个黑衣人,赵尊看着林奎,悲怒道“你们到底是谁?为何要灭我满门?”
林奎一阵冷笑,道“你没资格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赵尊又道“那能否让我看看你的脸,让我也死的瞑目。”
林奎冷笑道“这个我可以满足你。”于是林奎摘下面罩,只见林奎方脸尖腮,最明显的地方就是鼻子上有一个铜钱大小的黑痣,容貌甚是丑恶。
赵尊怒道“我记住你这张脸了,就算我到了阴间化为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林奎冷笑道“那我就送送你吧!”说着舞刀砍向赵尊。
赵尊看了看后面的母亲,心情平静,但有一股绝望的悲情,道“娘,我们走。”说着向悬崖之下纵身一跳,赵尊紧闭双眼,只听耳边呼呼风声,等待着死亡的临近。
林奎等人跑到悬崖边,只见深不见底,下面一片漆黑,烟雾缭绕,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也听不到任何声响。等了片刻,林奎冷笑,转身道“我们走。”
林奎带领人马来到之前的竹林中,对那紫袍人道“大人,都解决了。”
紫袍人看着林奎道“做干净了?”
林奎道“一个不剩。”
紫袍人冷笑道“好,将那些尸体也处理了吧!”
林奎道“是,大人。”
那紫袍人随即上了马,带领数人扬长而去,好像根本没来过一样。林奎心中窃喜,带着人马又赶到铁刀门,将所有尸体连同一切都烧做白地。
林奎看着大火翻腾,带领人马也是绝尘而去。
话说,赵尊背着母亲跳入悬崖,只听耳边风声呼呼飒响,当赵尊感觉自己必死无疑之时,忽然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夹住了一般,传来阵阵剧痛,赵尊睁开眼,见自己正好被悬崖边一颗树给夹住了,赵尊张开双手,想要将身体向树上再爬一爬,刚要挪动身子,只听前面树杈上传来“咔咔”之声。赵尊大惊,一身冷汗,原来夹住自己的树杈只有手臂粗细,拖住两个人已经很是吃力,加上又是从高空落下,那树杈已经开始承受不住,出现了开裂。
赵尊不敢乱动,但是自己被紧紧夹住,快要喘不过气来。只听王氏微弱的声音道“尊儿,放了娘吧!”
赵尊道“娘,别说了,老天爷可怜咱,又让咱俩多活一会。”
王氏看着赵尊的脸颊,依依不舍的道“尊儿,你长大了,娘真为你高兴。”
赵尊露出一股悲凉,道“娘,孩儿以前不孝,如今老天爷却拿这样的结局来惩罚我,我死不瞑目。”赵尊终于流出了眼泪。
王氏幽幽道“尊儿,娘的儿呀!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好好活着。”
赵尊擦了擦眼泪道“娘,你放心,我们肯定死不了。”话刚说完,赵尊只感觉腰际一松,后背一轻,赵尊大惊,立马拼了命的伸手去拉,哪里还拉的到?他仿佛在最后一刻看到了母亲正对着他微笑。
赵尊悲恸的大哭道“娘,娘啊!”如此的撕心裂肺。
王氏要比赵胜要幸运,王氏最起码看到了儿子赵尊的蜕变,她的死也是为了儿子,为了儿子能活命,最后一刻她解下了衣带,将一丝存活的希望给了儿子赵尊,所以说王氏虽然死了,但是他是幸福的,也是幸运的。而赵胜到死连儿子最后一面都没有看到,也没有看到儿子的变化,而且更是因为他,使铁刀门遭遇了如此灭顶之灾,不知赵胜地下有知,该作何感想。
铁刀门在赵胜手里达到顶峰,最终也彻底的毁在了他的手里,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世间所有人和事,总有那么一丝巧合之处,不管是多么久远,总让人琢磨不透,让人惋惜。
赵尊看着母亲跌落悬崖,悲痛万分,虽然如此,可是他不能放弃。如果说他在跳下悬崖的时候是绝望的,那么现在他必须坚强,因为母亲正是为了他能够继续活着,而且是好好的活着,放弃了自己活着的机会,把机会留给了赵尊,所以赵尊必须要脱离此时的困境,让自己绝处逢生,涅槃重生。
赵尊看着脚下深处,愣了一下神,只有暂且止住悲痛,让自己脱离险境,让自己活下去,才能有资格悲痛与嚎啕大哭。
赵尊擦了擦眼泪,咬住牙,向上攀爬,过了许久终于够到了另一根粗树干,此时赵尊已经筋疲力尽,但是他不能有一丝停歇,他必须借着树干,继续不断的往上爬,只有这样,才能逃出生天。
于是他撕下一片衣角,裹在早已血肉模糊的手上,咬咬牙,借助树干与悬崖峭壁上的藤蔓,手脚并用,一点一点的向上爬,汗流浃背,体力不支,气喘吁吁,数次感觉到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但是每到自己快要放弃的时候,母亲的最后微笑就会在眼前徘徊,于是他又信心满满。也不知自己爬了许久,赵尊感觉不到自己双手的存在了,麻木了,阵阵酸痛,筋疲力竭。
赵尊抓住一根藤蔓,两腿紧紧夹住,伏在峭壁上歇息片刻,伸出舌头,舔了舔藤蔓上的露水,大口喘着粗气,又舔了舔露水,顿时感觉到一丝凉意。平息一番于是又接着往上爬,爬一会停一会,如此反复,天快要亮了,已经能够看到天际的一道白线。
赵尊抬头,看了看头顶,快了,已经可以看到悬崖旁边的竹林了,赵尊咬咬牙,继续爬。
终于,悬崖边上伸上来一只手,接着是第二只手,再接着就是一个人头,赵尊深呼一口气,双腿用力一蹬,上半身趴在了悬崖边上,再用力一蹬,整个身体都上来了,那是他最后一丝力气。
赵尊躺在地上,大口喘息,他只感觉自己的四肢在不自觉的颤抖,在抽动,因为已经麻木了,他已经感觉身体好像不属于自己了,无法控制。
过了好一会,体力慢慢恢复了,四肢也有了知觉,赵尊爬起来,踉踉跄跄,步履蹒跚的向前走去。当他回到曾经辉煌和喧闹的铁刀门庄园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废墟,一把大火将所有的一切烧成了灰烬,只有那堵石墙还站立着。
赵尊忽然感觉心里一阵气血上涌,站立不稳,坐倒在地,一口鲜血夺口而出。赵尊抬头,大吼一声,那吼声响彻四周,在竹林里回荡,这吼声是一种怒气的宣泄,也是一个复仇的信号。
过了许久,赵尊爬了起来,看了废墟最后一眼,身背宝刀,向远处走去。他的眼睛里充满怒火,那是一种复仇的怒火,吞噬一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