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睡的苏晨曦,躺在床上终于还是睡着了,一直睡到午后,在睡梦中他看见了赵尊,浑身是血,就像是在血水中浸泡过一般,赵尊向她走来,没有微笑,神情黯然且呆滞,她感到一种害怕,她大喊一声“赵公子……。”
她坐在床上,额头都是虚汗,嘴唇发白,头靠在床头栏杆上,胸口起伏不定,显然刚刚的梦境让她心慌意乱。
坐了一会,起身走到门口,只见师父阚苏宜走了过来,已到院门口,阚苏宜见晨曦站在门口,没有说话,只是叹口气,二人四目相对,都知道对方想说什么,可是谁也没有先说。
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晨曦开了口,道“师父,徒儿又让你担心了。”
阚苏宜叹口气,道“没事就好。”
晨曦上前抱住阚苏宜肥胖的身躯,眼泪流了下来,道“师父,我知道他还活着,您说对不对?”
阚苏宜有些慌乱,不知如何回答,只是轻抚她的后背,安慰道“傻孩子,别想太多了,最近师父很少过来看你,你别怪师父。”阚苏宜故意岔开话题。
晨曦放开师父,转身轻拭泪眼,镇定一下道“师父,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昨夜去了落鹰谷,到底看到了什么?”
阚苏宜表情复杂,隐瞒道“那里什么都没有。”
晨曦哀求的看着师父,道“师父,我有种预感,他真的还没有死,我时常在梦中见到他,他浑身都是血。”说完又哭。
阚苏宜叹口气没说话,因为他不知道如何说,或许面对此时的晨曦也无话可说了。
晨曦黯然神伤的样子让阚苏宜很是担心,于是道“晨曦,不要多想,知道吗?”
晨曦道“师父,这些天来我的心没有一天安定过,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阚苏宜是个直性耿硬的人,说不出什么细腻的话语来安慰,只是唉声叹气,可是他又知道自己的徒弟心里搁不住东西,生怕他伤了身体,心里甚是担心。
于是阚苏宜又稍微安慰了几句,见晨曦心绪也平稳了一点,就出去了,向花宇这边的守静堂而去。
此时花宇正和胡宝云在细语闲聊,阚苏宜径直过了过来,这是他一贯作风行为,二人也不以为意,花宇道“阚长老,有事?”
阚苏宜目光带有一丝忧色,道“我刚从晨曦那里过来,晨曦她……。”
胡宝云以为晨曦出了什么事,立马紧张起来,道“晨曦她怎么了?”
阚苏宜道“晨曦倒是没事,只是她变的如此心心念念,一副心事重重、魂不附体的样子,甚是让人担心,不知如何是好。”胡宝云这才松了一口气。
花宇看了看胡宝云道“这件事情,还得你亲自出马了。”
胡宝云皱眉,道“前番赵尊跳崖,好不容易将她劝好,如今又是如此,我怕我已经走不进她的内心了。”
阚苏宜一愣,道“这是何意?”
胡宝云道“晨曦我太了解她了,从小到大她都是无忧无虑,上有师父宠着,下有师姐护着惯着,没有经历过人间复杂情感之事,尤其是这一段时间以来,先是和张孝霆闹矛盾,二人好不容易和好,张孝霆却又要离开,本来就是对晨曦是一种打击,接着又是赵尊的事情,如此接二连三的打击,我怕晨曦内心深处无法承受。”
阚苏宜心里一阵焦急,道“那这可如何是好,如此这样下去,我怕他会憋出病来。”
三人陷入
一阵沉思,花宇无奈的道“我看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二人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花宇道“这赵尊既然没死,还会来找晨曦,这足以证明赵尊对晨曦的情感,再加上近段时间以来晨曦的倒映,我感觉这二人已经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了。”
胡宝云道“你是说他们俩……。”
花宇点点头道“虽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但是我还是可以感觉到。”
阚苏宜听得不明所以,不知所措的立在一边,不知如何搭话。
胡宝云道“赵尊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寻找晨曦,只是晨曦现在还不知道。”
阚苏宜道“晨曦说他还没有死,看来她已经感觉到了。”
花宇道“这件事情我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我们不必刻意的去关注,只要看护好她就可以。”
二人点点头,道“看来这只能这样了。”
午后的太阳显得格外刺眼,照的人睁不开眼睛,如果不是冰冷的寒风吹过,还以为这是夏天。
九华山后山十里之外的一个山洞内,显得有些幽暗,洞内更加的冰凉刺骨,在里面的阴暗处,正躺着一个人,只见他呼吸急促,不时的传来一声呻吟声,鲜血依旧从他的胸口不断的渗出,没有人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试图使自己坐立起来,可是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每次想要坐起来,胸口都会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他大口喘着粗气,目光看着洞顶,回应他的只有洞口处传来的冷风呼啸之声和耳边的宁静。
他嘴角不自然的动了几下,好像在颤抖,又好像自言自语,不知不觉间竟然睡着了。
傍晚,正是山鸟归巢的时刻,洞里不断的飞进来十几只山鸟,他看着鸟儿飞向自己,这些鸟儿并没有感觉惧怕,落在他旁边的岩壁缝隙之间。
他喉咙抽动了几下,一阵饥饿涌上心头,他用尽积蓄了一天的力量,终于挣扎的坐了起来,靠在岩壁之上,将手中的刀撑在地上,支撑着自己,他看着鸟儿忽然一把抓住一只,毫不犹豫的就放在嘴角咬了一口,连同内脏都吃了下去,皮毛与骨头在嘴里咀嚼着,发出“咕叱咕叱”的声音,目光坚定的望着洞外,长发遮住了他的眼睛,显得脏乱不堪,犹如地狱来的饿鬼。
目光从乱发中射出,一丝狰狞、一丝杀气和一丝怨恨,搅和在一起,耳畔回想着一阵阵声嘶力竭的哀嚎声与刀光剑影的碰撞声,久久挥之不去。
他吃了一只,又吃了一只,嘴角的鲜血直流而下,血肉模糊,连同胸口渗出的血混合在一起,显得有些恐怖。
咽下嘴里最后一口血肉,喘着粗气,背靠岩壁,拿起地上的火凌刀,横在眼前,那一双充满戾气与血光的眼神倒映在刀身上,显得更加的狰狞。
只见他忽然一用力,顿时火凌刀犹如被火烧过一般,瞬间变得赤红一片,冒着蒸腾的热烟,惊的洞内的鸟儿成了惊弓之鸟,惊叫着飞出洞外。
他一只手横着刀,一只手敞开胸膛,露出那心口深可见骨的伤口,触目惊心,只见他撕下一片衣角塞进嘴里,看着被烧红的火凌刀,目光坚定且凶狠。
只听“呲”的一声,胸口冒气了一阵烤肉味,飘起白烟,疼的他喉咙内发出一连串的嘶吼声,他抽搐的身体在地上挺了几下,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不亚于从身上一刀刀割下来那般。
过了一会,他将火凌刀从胸口拿开,撇到一边,只见伤口已经被
烧焦,变得坚硬而紧皱,不忍直视。
过了一会,他逐渐恢复过来,吐掉嘴里的布块,疼的他大口喘气,额头的汗珠大颗大颗的流下来,面色苍白,眼睛发紫。
他低头看了看伤口,身已经没有了一丝力气,躺在地上,呼吸急促,此时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他拢了拢衣襟,复又闭眼睡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睛,身酸痛,尤其是胸口处依旧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让他感觉一阵阵胸闷。
他坐起来,感觉似乎比昨天好多了,虽然依旧很疼,但是已经不那么剧痛了。
只见他扶着墙壁,挣扎着站了起来,出了洞口,一阵早晨的寒风吹来,吹起他那凌乱的长发,露出一张又黑又脏的脸来,一脸的尘土,显得很是邋遢。
他下意识的拢了拢衣襟,背起宝刀,回头看了一眼山洞,向远处走去,来到一处溪流边,俯下身,大口大口的喝了几口,又洗了脸,要不是此时冰冷刺骨,真想跳下去洗他个痛快。
洗了脸,喝过水,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虽然身体不时的传来阵阵痛感,可是这种神清气爽却让他十分舒服。
他看了看太阳,向西走去,走了半个时辰,只见前面山峦叠嶂,群峰冒起,烟雾缭绕,他看了看,目光显得有些柔和了许多,嘴唇动了几下“苏姑娘,一定要保重。”
目光久久看着远处的群峰,那是九华山玄音阁的所在,他看了许久,最终还是不舍收回目光,叹口气,将宝刀背在身后,转身向北走去。
走了几个时辰,已经过了午后接近傍晚的时候,他终于上了大路,也不知从哪里拿来一顶毡笠帽戴在头上,犹如进山打柴的樵夫。
他走在路上,不时的会有快马从身边经过,少的有十几人,多的有数十人,起初也不以为意,但是慢慢就觉得不对劲,他发现这些人个个行色匆匆,腰悬利刃,看起来又不像是武林人士,而且从他们的扮相上看,好像是朝廷军官的模样,明明是同一拨人马,但是见面又不打招呼,只是用眼色交流,也只是稍纵即逝,互不搭话,即使是在路边茶馆相遇也是如此。
这让赵尊觉得很是奇怪,不免慢慢留意在心,一路上暗中观察,他发现这些人是向同一个方向,在一个地方停留绝不会超过一个时辰,显得很是匆忙。
赵尊觉得这里面极不寻常,于是这天他来到一个集镇,这个镇子不大,却正好处在南北通途必经之地,往来行人客商络绎不绝,叫小溪镇。
由于身无分文,他白天就去镇外的林中打柴换些饭钱,晚上就在破庙或者荒废的宅院内歇息,暗中观察这些不间断出现又匆匆过去的可疑行人。
通过数天的观察,每天都会有数百人经过这里,最多的时候会有上千人经过这里,有的从镇内经过,有的直接从镇外的林中偏僻小道疾驰而走。
就好像约好的一般,他们互不干扰,互不纠缠,甚至不说一句话,一个眼神就是交流,赵尊日夜观察,最终得出一个大胆结论,这些人一定是朝廷的军马,他们化整为零的行军方式,一定是为了掩人耳目,起到出其不意攻其不意的作用,并且这些人都是向北方行进,个个神色匆匆,这让赵尊觉得不可思议,很是可疑,难道说朝廷有变?
想到这里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于是就在集镇上住了下来,他想要看看,打探的清楚一点。于是白天依旧进山打柴,晚上借宿在破庙,暗中观察着这些人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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