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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你猜
    周然没去管崔二哥的反应,也好似没有看到另外二人握起了剑,他对星爵说“我刚刚其实感觉到了蹊跷,如果当时我出手,或许能救下那位小姐姐,你说我错了吗?”
    星爵抬头看向周然,眼里有夜色遮挡不住的不解。
    昆宇望着周然,很肯定的说道“少爷没错!”
    周然摸了摸星爵的脑袋,又揉了揉昆宇的头发,这两个在禹州城只生活了一两年的小家伙却经历了禹州城千年以来最黑暗的一个晚上。亲眼看着自己哥哥被人杀死的星爵被哥哥保护得很好,心性也最简单。在他心里周然是不会错的,可那个小姐姐真的死了。全靠自己一人挣扎活下来的昆宇经历得更多,所以他才能极为肯定的说周然没错。
    星爵的对错在事上,昆宇的对错只在人。
    这是二人最大的不同!
    实际上,崔二哥抱着小女孩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
    周然之所以没有明说,就是要在星爵二人心里留下一粒种子。
    不知道这粒种子最后会开出什么样的花。
    崔二哥手握重剑,张寡妇双剑在手,小白脸的软剑还缠在腰间,不过剑柄被他紧紧握住。
    根本不需要任何交流,已经配合多次的三人快速逼近。
    行至中途,三人突然分开,从三个方向包围而来。
    “动手!”
    崔二哥低喝一声,重剑横扫,劈向周然。
    张寡妇双剑紧随其后,准备在崔二哥重剑之后再补上两剑。
    归元境主攻,纳元境查漏补缺,二人配合无间,不知道多少归元境高手因此饮恨。
    小白脸则是攻向星爵与昆宇,两个小东西看上去没什么威胁,但谁也不知道他们手里有没有后手。所以,小白脸的举动既是要扰乱周然的心境,也是在试探。
    如果周然只是普通归元境实力,说不定真要顾此失彼了。
    面对三人绝杀之招,周然如风中老松静立不动,脸上还有挣扎之色的星爵与面色坚定的昆宇好似也没有意识到伸出危机之中。
    三人见此心中警惕大增,但剑已出鞘。
    崔二哥最先杀至,横扫的重剑裹挟猎猎风啸,拦腰斩来。
    生死刹那,周然双指骤然伸出,能轻易将一块巨石劈开的重剑剑尖被他夹在双指之间,任由崔二哥用尽全身力气,重剑也进不了半分,更退不出丝毫。
    张寡妇被吓了一跳,但她只有刹那犹豫,立即从崔二哥身后纵身一跃,以手中双剑刺向周然双目。小白脸更是半点迟疑都没有,猛地抽出腰间软剑,几乎在张寡妇出手的同一时间杀向周然身旁的星爵与昆宇。
    若周然要救二人,必然没时间躲开张寡妇的双剑。
    若周然见死不救,那这两个小鬼当真就要死在他面前了。
    从崔二哥重剑斩至到二人同时出手,几乎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如此短暂的时间内,三人根本不可能交流,对于出手时机的把握全凭多年的默契,而被他们算计围攻的周然似乎根本没有时间做出反应。
    出手时机再准,配合得再无间又能如何?
    这场实力悬殊犹如云泥之别的猎杀,结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周然神情不变,体内一股真元已涌入双指。
    咔!
    他双指猛地用力,自锻造之后就从未弯过的重剑直接被震断成数片。
    崔二哥登时心神俱骇,顾不得同伴死活,转身就要逃走。
    周然踏出一步,身影顿时消失。
    再出现时,他已捏着崔二哥的脖子回到原来站着的地方。
    便在这个时候,张寡妇双剑才刺来。
    不过,计划中本应该刺中众人双眼的双剑却刺入了崔二哥的背后。
    小白脸满脸狰狞之色,拼尽全力杀向星宇二人。
    周然蓦地转头望去,目中隐含怒气,就要出手。
    却是此时,被捏住脖子的崔二哥眼中亮起一道精芒,袖口中一道寒芒一闪射向周然胸口。
    小白脸见此大喜,立即收剑退回。
    张寡妇单手抓住崔二哥肩头,从周然手中将人抢走。
    “少爷!”
    “少爷!”
    星爵和昆宇见周然胸口插着一柄短剑,连连惊呼。
    张寡妇从崔二哥身上拔出双剑,将一包药粉撒在伤口处,小白脸也退到了他们二人身边。
    周然表现出的实力大大超乎崔二哥三人预料,虽然那柄淬了巨毒的暗剑已插入周然胸口,三人还是不敢大意上前。
    小白脸右手食指摸着下巴,咂咂嘴惋惜道“模样还挺俊俏,就这么死了有点可惜啊!”
    张寡妇娇笑道“死人你这只野兔子不是照样玩吗?”
    小白脸嘿嘿笑道“说的也是。”
    昆宇既怒又恨,他捡起地上断剑就要冲向三人,却被周然给拉住。
    星爵死死抓住周然一只胳膊,大哭道“少爷,少爷……”
    夜雾渐重,微雨飘落。
    冰冷的夜风吹起,枯黄的芦苇随风而动。
    “哭什么?”
    周然问道,他抬手给了星爵一个糖炒栗子,而后握住毒剑剑柄,缓缓拔出。
    昆宇这个时候才想到有人说周然身上有一件星月灵宝,他马上惊喜道“少爷,你……”
    星爵正哭得伤心,还没想到这些,他捂着头,泪眼朦胧的看着周然与昆宇。
    周然将毒剑递给昆宇,平静说“记住了,江湖路险人心叵测。”
    昆宇握住剑柄,重重点头。
    星爵这才知道周然没事,他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高兴说道“少爷你没事,对不对?”
    周然抬手又想给星爵一个脑瓜崩,但见星爵马上捂着头就收回了手。
    星爵抱住周然胳膊,又开始哭起来。
    这次不是害怕,也不是难过,而是真的伤心,还有后怕。
    黑猫招财用头蹭着星爵的脑袋,一声声低声叫着,周然轻轻抚摸星爵的脑袋,抬头看向至今还没有逃走的三人,说“这就是你们的剑?”
    三人都不明白周然是什么意思,而他们之所以没有逃走,是不相信那把曾经助他们猎杀过先天境高手的毒剑杀不了一个归元境小子。
    小白脸上前一步,嘿嘿笑道“虚张声势吗?”
    张寡妇皱眉,好似害怕什么退后一步,低声道“这小子不会真没事吧?”
    “等!”
    崔二哥忍着剧痛,咬牙吐出这个字。
    但崔二哥要等的不是猎物毒发,而是在等自己想出逃出这两个同伴毒手的办法。
    雁荡大湖为何极少有受伤的猎人?
    因为受伤的猎人都成了其他猎人的猎物。
    三人合作多次,作为实力最高之人,崔二哥自然每次都拿大头。
    然而,往日他拿走的那些,此时却成了催命符。
    崔二哥现在很希望周然能多坚持一会儿。
    可惜天不随人愿,周然的身体突然颤抖一下,昆宇紧跟着低呼一声“少爷!”
    这一声“少爷”就像是三人反目的信号。
    身受重伤的崔二哥猛地倒地一滚,堪堪躲过从前后两个方向刺来的夺命之剑。
    “你!”
    崔二哥单膝跪在地上,望向张寡妇恶狠狠道。
    张寡妇瞥了眼身边的小白脸,娇羞道“崔二哥,对不住了。”
    “好,很好!”
    崔二哥勉强爬起来,指着二人咬牙道“你们真以为吃定我了?”
    张寡妇持着双剑一步步靠近崔二哥,呵呵笑道“什么吃不吃的,崔二哥说话可真难听。”
    崔二哥不断后退,张寡妇与小白脸一左一右一步步逼近。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崔二哥尽管受了伤,但他毕竟是归元境实力,若临死之前疯狂反扑,两个纳元境还真未必能全身而退。
    张寡妇手心冒汗,几乎全部注意力全都在满前这头伤虎身上。
    张寡妇为何成为寡妇,姓崔的忘了,她可没忘。
    似乎今日终于能手刃仇人,让张寡妇心神有些松懈,竟又突然想起那个窝囊废物。
    崔二哥继续退后,当他又退后一步时,竟才到了一个水坑,顿时失去平衡。
    张寡妇眼睛猛地亮起,抓住时机双剑同时刺出。
    嗖!
    双剑剑芒大放,持剑之人满心杀机。
    这一瞬间,张寡妇满脑子都是得手后如何将这个恶魔分尸,再一点点剁碎了喂狗。
    嗖!
    一道凌冽剑风突然出现,张寡妇被仇恨充斥的头脑立即清醒,可她太想亲手杀了姓崔的,明明感觉到身后危机,依旧咬牙刺出这一剑。
    崔二哥以手撑地连连退后,却快不过张寡妇的剑。
    生死关头,崔二哥声嘶力竭的大吼道“杀了她!快杀了她!”
    “去死!”
    张寡妇疯狂吼道,以全身力气将双剑刺入崔二哥胸口。
    双剑刺入崔二哥胸口之时,身后那柄软剑也刺入了她的后心。
    崔二哥口喷鲜血,眼睛瞪得巨大,直到死都在盯着张寡妇背后那人。
    他到死都不明白以小白脸的出剑速度绝对能先一步杀死张寡妇,为何偏偏晚了一步。
    雁荡大湖的猎人们都知道一个道理,在这片吃人的湖泊上谁也不能相信。
    崔二哥以前不信,不久前才试着去相信一个人。
    可这场以生命为赌注的赌局,他输了。
    张寡妇艰难回过头来,她已经没有力气说出一个字。
    咽下最后一口气前,她眼里只剩下一丝笑意。
    不是感激,而是嘲笑!
    这丝笑意深深刺痛了小白脸,他眼中冷意泛起,手中软剑一抖,削去了张寡妇的脑袋。
    脑袋高高飞起,砸入雁荡大湖中。
    小白脸犹自不解气,连连踢踹张寡妇的尸体,而后冲着湖面上那一圈圈被张寡妇脑袋砸出的波纹大声嘶吼道“臭婆娘,你懂什么?!”
    小白脸心中堵着一口气,怎么也发泄不出,他猛地回头看向周然,怒笑道“看够了吗?”
    “去死吧!”
    小白脸以脚尖勾起插在崔二哥身上的一柄剑,而后踢中剑柄,剑尖朝向周然飞射而来。
    长剑青光一闪,眨眼便至。
    周然再次抬起手,夹住染血的剑,平静说道“原来这才是你们的剑!”
    周然不知道三人之间到底有何纠葛与恩怨,但手里一直握着那柄木剑的让他感觉到崔二哥临死之前的后悔与心痛,也能感觉到张寡妇死前的畅快与自嘲,更能感觉到小白脸心中的愤怒,以及一种撕心裂肺的后悔!
    不该信的人信了,该信的人却没信。
    这才是张寡妇嘲笑的原因。
    至于她嘲笑的是自己,还是小白脸与姓崔的,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你果真没事!”
    小白脸见周然轻松接下那柄剑,冷笑问道。
    但他没有感觉到害怕,更没有想要逃走。
    周然双指用力,已经失去主人的剑被震碎成几断,坠入雁荡大湖岸边的这片烂泥中。
    夜雨无声,夜风呼呼吹。
    芦苇摇摇晃晃。
    “少爷,为什么不杀他?”
    “小孩子整天想打打杀杀的不好。”
    “可是他要杀少爷!”
    “但他不是杀了两个想要杀少爷的人吗?”
    “他们是自相残杀,又不是在帮少爷杀人。”
    “可他确实替少爷杀了两个人啊。”
    “那如果小姐姐就是被他杀的死呢?”
    “你不是说如果吗?如果小姐姐不是他杀的呢?”
    “可……”
    “放心!他其实已经死了。”
    “死了?”
    “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那少爷明白吗?”
    “……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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