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是中秋佳节,往常年都是许仙姐弟二人自己过,今年却是添了一人,便是许仙的准姐夫李公甫。
前几日火急火燎的李公甫差了媒人,下了定钱,请了日子,因为两家长辈都已不再人世,所以省了不少繁文缛节,再加上二人都是有心有意的,所以便定下了中秋后第一天成婚。
李公甫一大早便送来了猪肉、果脯、月饼,被许娇容骂了浪费钱,已经有了一家之主的气魄,李公甫笑呵呵的也不反驳,倒是许仙在一旁偷笑,这以后有了姐夫,便能多一人替他分担姐姐的怒火了。
李公甫在家里吃了中饭便去衙门了,虽然是中秋佳节,明天还是他结婚的大日子,但这几日县里忙的很,听说是要换县太爷了,李公甫也是个有心的,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总得在新县太爷的面前混个脸熟,以后升个班头做做,岂不美哉。
许仙则闲来无事,在屋子里面读书,读到一半,却听见屋外有人叫他,他出了屋子,原来是后院的假正经提了月饼来。
许仙见贾政经磨磨蹭蹭的在院门口不进来,便道“贾政经,进门呀,站在门口当门神呢。”
贾政经闻言,嘟嘟囔囔的憋红了脸,躬身施礼道“我娘让我来送些月饼,还说要是小乙哥闲来无事,可以多去家里面坐坐。”
许仙眼珠子一转,道“原来是苏姨娘想我了,早说嘛,走走,我这就和你去见她。”
说罢,收了贾政经的月饼,又转身回屋取了些肉干和果脯,拉着贾政经往他家去了。
贾政经的身子过于瘦弱,跟许仙比起来真是差了太多,许仙暗自摇头,却也不好说些什么,进了贾政经家的院子,许仙便大喊道“苏姨娘,小乙来看你了。”
有道孱弱的女声从偏屋里传了出来,“是小乙来了啊,快些进来坐。”
推开虚掩的门,许仙进了屋内,只闻见一股扑鼻的药味,许仙没有意外,只是皱了皱眉头。
在一旁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年轻妇人,妇人看起来三十出头,穿一身洗的有些发白的长衣,妇人相貌端庄,多有风韵,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见许仙进门,连忙招呼。
“苏姨娘,您就坐着好了,今儿个是八月十五,我给您道个喜。”许仙顺手把手里的肉干、果脯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苏姨娘见许仙还带了东西,嘴里责备道“你这孩子,每次来都带东西,让你姐姐知道了不好。”
许仙则道“苏姨娘哪里的话,我家姐姐可是挂念着你呢,我若是来了不带东西,她才要骂我一通。”
苏姨娘笑了,却是咳嗽起来,贾政经连忙上前替他娘拍了拍背上,苏姨娘让许仙坐下,许仙一屁股坐在一旁,道“苏姨娘,您的病可好些了?”
苏姨娘看了看许仙,摇了摇头,说道“老毛病了,喝了多少药也不见好,想来是没几天好活了。”
贾政经闻言,立马鼻子一酸,流出了眼泪,咬着嘴唇,抓着他娘的手臂,轻呼了声,“娘。”
许仙脸色稍变,直说道“呸呸呸,苏姨娘尽说瞎话,我瞧苏姨娘是个长命百岁的,您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可不能就这么早早的去了。”
苏姨娘拍了拍自家儿子的手,道“你这孩子,就是嘴甜,哄我高兴,只是……这就是我的命,怕是改不了了。”
苏姨娘眼垂低帘,孤影自伤,看了许仙心头一跳一跳的,自从他十岁往后,他姐姐就不大让他进贾政经的家门了,许仙曾问姐姐为什么,许娇容脸色一变,板起脸告诉他,那贾政经的娘是个会勾人魂的,小心把你的魂魄给勾了去。
所以,许仙已经有好些年没见过贾政经的娘了,此刻他看着苏姨娘黯然神伤,突然就想起了姐姐的那句话,这贾政经的娘是狐媚子变的。
许仙转念一想,若这苏姨娘真是狐媚子变的,估计也不会病体缠身多年了,想来也是坊间的流言,寡妇门前是非多,况且苏姨娘还是这么一个相貌的女子,难怪别人会嚼舌根子。
听说那些年苏姨娘身体还没病的时候,只要出了门去,总有些男子会看见苏姨娘就和丢了魂儿一样,所以这落叶巷的人都不太喜欢苏姨娘,连带她的儿子贾政经也不招人待见。
许仙见不得人这样,早些年他还不记事那会儿,他爹娘便因为得了痢疾去世了,如今再看这苏姨娘,心中顿时不忍,便脱口而出道“苏姨娘,不知你这病是个什么症状,我这些年也读了些医书,不如我给你瞧瞧。”
许仙这纯粹是心急的话,他是读过一些医书,如《神农本草经》、《千金药方》之类的他爹生前也曾开过一个生药铺子,家里有些家底,只因他爹娘得了痢疾早亡,他便也想过做个济世活人的大夫,但做大夫只是他的第二选择,第一选择还是要科考入仕。
只不过许仙开了口,才知自己是信口开河,心道人家苏姨娘病了这么些年,看过的名医也多了,病也没见好,他这野路子,怎么能治得了病,救得了人呢,只是可惜当初苏姨娘的丈夫早亡,这么多年因为治她的病,让一个殷实的小家变成这般落魄的模样。
许仙正要改口,却听见那苏姨娘低语道“也好,也好,反正我也没几日活头了,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说着便将自己的手腕放到了桌子上,许仙目瞪口呆,心道,看来苏姨娘是哀莫大于心死了,罢了,我且试试。
于是便探手上去给苏姨娘把脉,许仙虽然读过些医书,但是看病治人还是头一遭,可是他却发现了苏姨娘脉息和正常健全人似乎别无两样,他眉头紧皱,觉得有些蹊跷,便试着将自己的体内灵气往苏姨娘的手腕上递去。
这时,偏听得那苏姨娘低语一声,“好舒服。”
许仙抬头,只见那苏姨娘的脸色变得有了些许血色,心道奇了,这等灵气一般人是吸收不了的,苏姨娘却是能吸收,这是为什么?有些古怪。
许仙惊疑不定的看着苏姨娘,而一旁的贾政经则是担忧的看着他娘。
这时,苏姨娘仿佛看到了许仙心中的疑问,把贾政经支了出去。
“苏姨娘,你这病,不是一般的病。”许仙道。
“没想到往日那个木讷的小乙,如今也是身怀异术了。”苏姨娘却是答非所问,目光灼灼的看向了许仙。
“苏姨娘,你?”许仙心下有些怀疑,但却不知如何问出口。
“小乙,你可愿听姨娘讲个故事?”苏姨娘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臂,看着许仙道。
“小乙愿闻其详。”许仙觉得苏姨娘的病似乎要解开根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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