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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许秀才
    东方发白,许家院子里的柴房边上响起了嘎吱嘎吱的声音,却见一只头顶大红冠,脚踩凌空步的大公鸡昂首挺胸的从柴房边的鸡笼子里走了出来,那走的是一个雄赳赳气昂昂,后面还跟着一群小鸡崽。
    大公鸡没走了两步,突然两扇翅膀扑腾了起来,一双斗鸡眼狠狠的盯着离他三步远的一条长虫,哦,不对,其实是一条黑不溜秋的泥鳅,那泥鳅就盘旋在青石上,一动不动,似乎根本不把大公鸡放在眼里。
    大公鸡咯吱咯吱的叫了几声,好像是在说,孩儿们,看我给你捉个长虫打打牙祭。他身后的小鸡崽子一个个跳动不已,以示鼓励,只见那大公鸡一个大公鸡展翅,扑腾了三步远,尖长又锐利的嘴巴崩的一下嗑在了青石上。
    而先前在那青石上享受着清凉的黑泥鳅,早摆动着身子钻进了泥土里,气的大公鸡咯吱咯吱的扑闪着翅膀,不停的跳来跳去。
    这时,从屋子里走出一个身子略有些丰腴的女子,她手里端着一些菜叶,眉眼带笑,看着那一堆小鸡崽和扑腾个没完的大公鸡说道“大早上的就叫唤个不停,打鸣儿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卖力过!”
    说着走了过去,将菜叶子往地上扔了些,这时,院门被推开了,只见一俊俏书生走了进来,那书生个子高挑,面如冠玉,身上还带着些许说不明道不白的仙气儿,真是个好郎君。
    “姐,饭做好了没,我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许仙一边走一边摸着自己的肚子,笑着对姐姐说。
    许娇容见了自家弟弟,眼中带着喜意,道“早做好了,就等你遛弯儿回来吃呢。”
    许仙无奈的说道“姐,我都说了,我那不是去遛弯儿,是那长孤山上的老神仙教给我的锻炼身体法子,让我强身健体,好娶媳妇生孩子。”
    许娇容笑道“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快进屋吃饭去吧,我的秀才弟弟。”
    许娇容把剩下的菜叶子也扔在了地上,拉着许仙就往屋里走。
    姐弟俩在偏屋用饭,饭菜清淡,许仙吃的津津有味,他着实是有些饿了,许娇容看着弟弟狼吞虎咽的模样,道“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你姐夫早上衙门里去了。”
    许仙一手拿着笼饼,咬了两口,好不容易吞咽下去,赶忙喝了口茶水,摸着胸口,顺了顺食儿,道“姐,姐夫最近衙门里挺忙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许娇容皱了皱眉道“昨儿个听你姐夫说,好像是县里的库银莫名其妙的丢了一百两,也不知是哪个大胆的飞贼,敢这般行事,你姐夫一大早就火急火燎的去衙门了。”
    许仙听了,笑道“姐,不用担心,姐夫的本事我知道,他抓两个毛贼还是不成问题的。”
    许娇容眉宇间的忧虑下去了一些,道“你今天还去县学里上课吗?”
    许仙摆了摆手,起了身,说道“不去了,不去了,今天我要去严夫子家里一趟,我恩师让我代他去取一幅《山水图》。”
    许娇容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说道“好了,好了,那你赶紧去吧,记得买点东西带上,要不是严夫子谆谆教诲哪有你许仙这个秀才。”
    许仙应了一声,便出门去了。
    长街上,许仙在临街的点心铺子里,买了些糕点,提着便往严夫子住的铁锁巷走去。
    快到铁锁巷口的时候,有一卖货郎担着些拨浪鼓之类的小玩意儿,走街串巷的喊着叫卖,许仙想到严夫子家里有个六岁的孙子,于是便和那货郎买了个拨浪鼓,才往严夫子的家里走去。
    叩开了严夫子的家门,开门的是一个小厮,一见是许仙,急忙道“原来是许秀才,真是稀客。”
    许仙笑道“夫子可在?”
    小厮点头道“老爷在后院呢。”
    小厮带了许仙往前走,往后院去,院中,一身着灰布衣袍的老翁正手提狼毫,在书桌上的画纸上挥洒自如,显然是在作一幅画。
    小厮悄然退了下去,只留下许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老翁作画,大概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老翁的画笔终于停歇,只见那画纸上崇山叠嶂,有清泉从山间隐隐而下,山下却是一条长河,一孤舟,一老翁,正穿着蓑衣独钓。
    许仙不禁拍手称赞,道“好一副渔翁垂钓图,夫子的画意境幽远啊。”
    灰衣老翁抬头,饶有兴致的看向许仙,“哦?汉文,你可来说说怎么个意境幽远?”
    许仙围绕着书桌,仔细看去,道“崇山之外,自然是万里江山,清泉山间来,显然是一股清流,渔翁独自在江边垂钓,这是隐士的作风,夫子这幅画是送给柳夫子的,自然是在赞誉柳夫子品性高洁,是我朝清流,但不与浊同,宁可独身前来钱塘做一小小的县学教谕。”
    “好!好!好!汉文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这几年的变化真是令为师惊讶!”严夫子老怀大慰,抚着长须,看着许仙,眼中多是赞叹之意。
    “夫子缪赞了。”许仙躬身施礼,眼中目光灼灼,他这几年的变化有时连自己都不太相信,更何况严夫子。
    严夫子看向许仙眼神愈加的满意,点头称赞道“老朽曾言你许汉文是朽木不可雕也,是老朽老眼昏花,不识璞玉,还是柳公权有识人之明,罢罢罢,虽然你入了他门,但说破大天,你也曾是我严某人的学生,有此足矣。”
    许仙躬身道“夫子,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夫子对许仙的教诲,许仙终生不忘。”
    严夫子哈哈一笑,招呼许仙坐下,唤了小厮添了茶水,与许仙畅谈。
    “汉文,听公权兄说,你明年就要下场了,有信心没有?”严夫子喝了口茶,问道。
    许仙面色一正,道“学生自当尽力而为。”
    严夫子点点头,满意道“你能有这番治学的态度,我便知你许汉文科场有望了!”
    “想当年,我与公权兄,也如你这般风华正茂,可惜老夫时运不济,科场无望,只能寄情于山水之中,但我辈读书人寒窗苦读,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一个金榜题名,为一展胸中抱负,为国有功,为民请命,可怜老朽白发已生,实属无能之辈!”
    严夫子看着许仙就好似看着自己年轻时候的模样,人老了,就喜欢怀旧,就喜欢触景生情。
    许仙见状,急忙劝道“夫子桃李芬芳,虽科场失意,但教书育人,也是大功德一件,不必如此。”
    严夫子闻言,摇摇头,自嘲道“汉文,你可知老朽这辈子教出了几个秀才?几个举人?几个进士?”
    许仙闻言,有些傻眼,不知如何作答,因为这严夫子不过一介老秀才,论功名和他相当,学问虽有,但着实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学生。
    气氛有些尴尬,反倒是严夫子笑了起来,道“罢了,这些糟心事不提也罢,还是说说你教我的那养生的法子,真是有用的很,老朽的身子骨健朗很多了。”
    许仙闻言,咧嘴一笑,脑海中一下子就涌起了许多这两年的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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