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的小乡镇,九月正是秋雨绵绵之际,有时候,淅淅沥沥的秋雨可以昼夜不停连续下上三四日。
也许归功于旅途的奔波,这一觉,所有人都睡的很香很踏实,但除了崔清水。
天还未亮,崔清水朦朦胧胧中陡然爬起走到门口,这才发现微凉的秋风裹着几滴雨滴从门缝飘了进来,崔清水微微一怔,心底暗自思量:就算下雨,该做的也得做!
他蹑手蹑脚穿好衣服,背上那个脏兮兮的帆布包,一头乌黑的齐肩短发又因为几日未洗变得油亮油亮,一阵淡淡的秋风吹过,掀起了一缕缕纤柔的发丝,可奇怪的是,这副脸蛋配上这个略显油腻的发型,并不会让人觉得邋遢,相反,之前那种清冷难以接近的距离感倒是削弱了不少。
崔清水打量着桌子上一枚小圆镜,镜子里那张清瘦靓丽的小脸蛋俨然多了分无畏和刚毅,看着就像即将出战的娘子军花木兰。也许是这几次统统吃败的原因,这次的行程,他不再抱有太多幻想,更不愿拉着大家一起经历失望挫败的无聊。
他拿起梳子随意梳理了下油亮的头发,轻叹一声,轻手轻脚走到门口。“吱扭”却不想这扇因时间太久未上油的木门发出了一连串低沉慵懒的*,在早晨安静的氛围下显得有些刺耳。
崔清水紧张的回头看一眼大通铺上睡着的三人,葛唯睡意浓烈的鼻息声依旧,董依琳依然保持着惯有的鼾声如雷,而罗小七似乎翻了个身,嘴里嘀咕了几句梦话接着进入了梦乡,那只黄色的肥猫,蜷缩在小七脚下,倒是屋里唯一一个被开门声惊醒的,只不过它无心理他,慵懒的抬头看了崔清水一眼,又埋下了脑袋接着睡了过去。
虽然已到了后半夜,大概再等上一两个小时天就会蒙蒙亮,但秋雨笼罩下的小村庄,依然有些黑。
崔清水从容的从包里拿出一把格子伞,再掏出手机照明,拿手机当手电筒,这项技能也是前不久刚刚学到的,当时这个来自偏远山村未见过世面的少年,着实为这项伟大的发明赞叹不已了好一阵。
丝丝秋雨如烟如雾,带着特有却轻微的节奏声,不停的飘在村里每间农房的瓦砾上,飘在还未发黄的树枝墨叶上,在手电筒的照亮下,雨滴如同漫天发亮的珍珠,淋湿了地面,淋湿了瓦舍,也淋湿了那把移动着的格子伞。
......
每次外出住宿,崔清水都是选择睡在董依琳这一边,正好让这座庞大如小山的身躯将自己与另外两名妙龄少女隔开,这样他良心不至于那么难受,也可以睡得稍微安稳些。多少次他都想提醒所有人自己是血性男儿身,可不知为何,每次鼓起勇气想一本正经宣布时,那帮人总是被宁远竭力的带到了别的话题,三两下自己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气便被掩盖而去,毕竟,作为一个血性男儿总是占据着李佼人的身躯,说出来还是有些丢人的,再加上事到如今与人家小姑娘都睡过一张床了,尤其与罗小七,还挤过一张被窝呢,若是现在才讲真相,岂不是实实在在的耍完流氓擦屁股?这让脑子本就不会绕弯子的崔清水再次陷入骑虎难下的尴尬局面......
好在这次单独行动,也不用再为乱七八糟的一切头疼了!
......
当鸡鸣声从四面八方唤醒众人时,本睡在崔清水旁边的董依琳这才发现身边空空如也,那床叠的整整齐齐的印花被褥上,有张亮眼的白纸吸引到她的注意力。董依琳拿起纸读起来,原来是崔清水写下的寥寥几行告别信。
“傻孩子,这都什么年代了还靠写信?就不能在群里发微信告诉大家?”她两三下念完本就没几行的字迹,喃喃自语说。
“什么信?”葛唯打个哈欠坐起身来,留意到董依琳手里正捏着一张纸条,她一把夺过纸条,几秒之后,脸色骤变:“糟了!我妈一直嘱咐我,这一路要好好帮助照顾崔姐姐,可她就这么走了,我该怎么交代?”
“谁走了?走去哪了?”罗小七伸着懒腰打着哈欠问,手上不停的搓揉着肥猫的橘色脑门。
……
宁远得知这个消息,是在听到隔壁女生房间传来的吵闹声之后。
罗小七和葛唯,竟然为了崔清水的出走莫名其妙吵了起来,这让一旁的看董依琳实在纳闷:“人走了追就是了,吵来吵去有什么用?”
闻声赶来的男生组终于在一对一的费力劝解下,化解了这场争锋闹剧。原来葛唯一听崔清水走了,急火攻心,说话不自觉冲了些,而罗小七又是一个不容许别人对自己有半点侵扰的急脾气,两人对在一起,自然而然的,关注点由“到底要不要追、如何追”逐渐转变为“凶什么凶、就你有脾气”之类的单纯冲突。
“要去找吗?”最终还是未来抛出了这个实质性的问题。
罗小七和葛唯双双抱臂,蛮横的对着无辜的未来抛个白眼:“废话!”
可是,他到底去了哪?所有人毫无线索,电话微信等这些现代工具根本联系不到,等来的只有重复了无数遍的冰冷女声:“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宁远盯着手里那张毫无线索的白纸,上面只是寥寥几句表明以后他将独自行动,并感激大家这么久以来陪伴的话,除此之外,崔清水的行踪便成为一个谜!
有那么一刹那,宁远心生一种莫名的轻松感,但这种轻松很快便被除了担忧的另外一种情绪替代——崔清水走了,那自己又该何去何从?难道回到海城,继续开始苦逼又平凡的打工生涯?
不甘、惆怅、迷茫、未知、秘密、打破、父亲、身世等等一系列词汇涌入脑海,宁远在一瞬间突然有种奇特的预感:作为主角的命运,绝不会这般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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