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势力挺大的,至少关家是得依附着周家,周傅的要求虽然荒唐且蛮不讲理,但关默本身就只是个没什么存在感也不受重视的私生子,上头还有个很不得他早点儿死了的他亲爸的正妻在,所以周傅提了要求,他们也没多纠结就同意了。
事到如今人醒了,也没个电话问候,两年的植物人时间在这帮人心里,关默其实跟死了没差,唯一的区别就是死人不花钱,他得花。
虽然疗养院的费用实际上都是周家周傅在替他出的。
太荒唐了。
关默听系统讲完,直接没忍住笑出了声儿。
“我真是睡了一觉,都成被囚禁看守的犯人了。”关默捋了把花了一个月终于变长了些的头发,嘲道,“你可真的太行了。”
系统语气带点儿迟疑地说他:「……谁让你最后不听我劝,不然也不用走到这个地步。」
关默没说话,只是眯着眼望着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眼里含着光,直到医生进门的时候他才回过神,转头看过去的时候医生正推着眼镜扫了一眼他边上整理好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关默点了点头:“收拾好了——虽然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
医生笑了笑:“等回去了就有你好好收拾的了,不过你毕竟也刚醒来没多久,虽然身体没什么大碍,功能和恢复都挺好的,但也要注意休息,尤其禁止烟酒熬夜。”
关默失笑:“行,您这话说一个月了,我都快会背了。”
医生继续说他:“光背了你得照着我做,你这案例太特殊了,身体过度损耗劳累造成昏迷,还一晕就是两年,也太玄乎了。”
关默冲他笑了一下,没说话。
也没什么好说的,没法解释,他的存在对这个世界来说本身就是种玄乎事,这个世界对他来说也是,哪怕他再融合,他跟这儿始终隔着层不可逾越的壁垒。
之前其实还好,但自从中途回去一趟原世界后,再醒来,一瞬间的跨越两年时光让关默对这个认知更加清晰。
他可以在所有人面前自在,但心底开始有了一道声音在无时无刻提醒他,你不是这儿的人,你得回去,你总会回去。
那边才是你的人生,这儿不是。
也不能是。
虽然在这儿睡了两年,但毕竟是个植物人,收拾的所有东西还是后面关默醒来后置办进来的,堆积起来就一个二十来寸的行李箱。
拉着刚走到大门口,周恙已经在下边等了,见他出来,还上前一步接过了他手里的行李箱,往后备箱一丢。
关默挑着眉看他:“我不至于那点力气都没。”
周恙不搭理他,只是语气不耐烦地催他:“快点儿,上车,冻死了,再晚点儿就得下雪了,路上麻烦死了。”
关默上车前抬头看了眼天,灰沉沉的一片,见不到半点光,特别压抑。
他不知怎么的,忽地就想起了那天最后见到洛子黎时候的天,好像也是这样,灰沉沉的,不过还有些不同,那时候是下雨,电闪雷鸣,现在是要下雪了。
周傅也的确是个狠人,这一丢就直接把他丟到太平洋的另一端,可谓是远在天边。
正值十二月初,天寒地冻,车里暖气开的很舒服,但外头哪哪都冻了霜,路过一片湖的时候,关默看了眼,发现上头都结冰了。
关默从小在南方长大,虽然后来长大去了北方,但可能是童年缺失的事物总会觉得格外新奇的缘故,他一直都挺向往雪和冰。
他也不怕冷,每回下雪了都得往阳台上站,风刮过来的时候把他衣摆吹得扬起,雪花落在脸上,冰凉冰凉的,很舒服,也很美。
整个世界陷入干净纯白的美。
“你要这回再冻死在边上我把你丟回医院就不闻不问了。”
关默一回头就看见周恙站在客厅里冲他翻白眼儿,他倚在阳台围栏上,冲周恙举了举手里还在冒热气的热水:“你不是让我别吵你么。”
周恙说:“我让你别吵我,没让你在阳台吹风——知道自己怎么晕的吗,心里能不能长点逼数,你要晕别晕我家阳台上。”
关默眉头一挑:“说的好像是我非得要在你家过似得。”
周恙被他堵得没话说,眼看要被气死时,关默才端着杯子进了屋,合上门,刚刚在外头风太大,他眯着眼也没看清周恙什么样儿,这会儿进来了才发现这人头发和衣服都挺乱的。
关默见过不少他这种模样的人,没怎么想就说:“画不出来?”
周恙跟他哥周傅不一样,关默第一眼对他的印象是吊儿郎当的富二代,没个正经模样还特欠的熊孩子,如今一觉醒来时光跨度到了两年后,这人虽然还是个富二代,但是以前那股欠的吊儿郎当劲消了很多。
反而正儿八经的到国外留学,深造,读的服装设计,画的不错,关默有幸看过一回,挺有艺术天赋的一小孩儿。
周恙的确卡稿了,就为了准备学校的毕设舞台,卡了好一段时间了,这会儿挺烦躁的,半天才“啊”了一声,算作回应。
关默不懂这行,给不了什么建议,只能拍拍他肩膀当做鼓励,顺便给他传授了一下自己当导演卡分镜时的独家秘笈:“看看雪,也许大自然会送你一场意外。”
大自然没有送周恙一场意外,倒是关默这一肩膀的鼓励让他灵光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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