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直到此刻才迟钝地反应过来,也彻底撕掉了平日里的伪装,如同一个提前感应到即将被遗弃的孩子,恨透了怕极了,嘴里放着难听要强的狠话,却又拼命哭着跟过来,死死箍住段天边的腰不肯松手。
那股该死的郁结梗在喉间让她快要喘不过气,段天边觉得自己就要被他害死了,眼泪都要流干,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啊,讨厌透了,烦透了!
她用力推搡着压在身上困住自己的人,呼吸困难地让他滚,滚得远远的,再也不想看见他了!
可十七把人紧紧圈在怀里,怎么都不肯放,明明怕得手都在发抖,却还要硬撑着接下她这句话,“……不想看见我,也对,我卑鄙无耻,把你当傻子一样刷得团团转,是我活该,那你想看见谁,那个不自量力要来找你的青梅竹马,还是那个活活把你家搞垮的吸血虫?”
他像是自己想象出了什么极难忍受的画面,手臂越收越用力,语气陡然暴烈,急促又凶狠道:“段天边,别做梦了,只要我没有说同意,这辈子你都别想甩了我,别想!你要是有胆子敢找下家,你要是敢……”
他威胁到一半突然抬起头来,赤红着眼地和段天边对视,喉头梗动着,像是找回了点理智,又仿佛疯得更厉害了,脸上露出个像哭一般似笑非笑的表情,捧着她的脸,与她额头抵额头,鼻尖蹭鼻尖,一边闭眼亲吻她,一边流泪轻声道:“你怎么这么狠啊段天边,你是真的再也不想看见我了吗……我知道错了,永远永远都不敢了……”
全世界再没有比他更委屈的人了,也再没人比他更懂怎么往段天边的心口眼窝里剜。
他用着段天边最熟悉的语气,最熟悉的声音,可段天边却只觉得寒意从脚边一点点地往上攀升,分辨不出哪个才是他,是苏源还是十七,也分辨不出这张嘴里说的话究竟哪句真,哪句假。
他下身依旧硬邦邦的,存在感极强地顶在段天边的身体里,丝毫没有要射的意思,段天边在这个昏暗的房间里被折腾得快要断了气,可直到最后也没有松口答应留下来。
两个人心知肚明这场突如其来的性事的目的,一个下决心要走,一个拼了命挽留。
十七抵在她肚皮上射出来的时候,段天边听见他压在喉间失态的呜咽,听到他哽咽地说,“你答应过不会跑的,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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淫糜过后的味道散得很慢,床上躺着的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
段天边身上一片狼藉,胸口臀部全是暧昧的红痕,黏腻的液体从她小腹、腿间流到床单上,不难看出他恐怕真的憋了两个多月,射出来的量比以往每一次做爱都要多。
她已经没有精力去思考换床单的护工要是看到这上面的痕迹会怎么想了,休息了很久,不想继续和十七这样紧贴着躺在床上,段天边慢慢从床上坐起来,艰难地弓腰从地上捡起皱巴巴的病服裤穿上,下床往外走。
但十七显然误会了她的举动,从后面攥住她的手腕,没用多少力气,大概是怕了段天边每次重重把他甩开。
段天边连较劲的兴趣都没了,头也没回地说,“洗澡。”
手腕被松开,她在原地站了两秒,姿势奇怪地走进了卫生间。
这里的单人病房装修得很好,说是卫生间,其实是独立的浴室,怕病人洗澡不方便,还设了浴缸和小坐台,虽然不算豪华,但胜在干净整洁,地方也不小。
段天边反锁了门,打开淋浴后没有洗澡,先洗了把脸,然后坐在马桶上发了一会儿呆,木着张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快门口传来敲门声,段天边浑身跟散了架似的,懒得动,外面的人没听到声音顿了顿,发现扭不开把手后,改成了用力拍门,一下比一下用力,几乎是在砸了,“段天边,段天边,开门!”
段天边把淋浴器关了,疲倦地问,“什么事。”
拍门声停了,能听见他刻意减轻的呼吸声,“你把门打开。”
“我在洗澡。”
“开门,我只看你一眼。”
段天边坐在那没动,外面又重重砸了两下门,她才皱着眉从马桶上坐起来,把门锁打开了。
十七浑身赤裸着,只勉强套了条内裤,拧开门后先盯着她的手腕看了几秒,又去看被打湿了的浴室地板,段天边没有和他站在浴室门口聊天的打算,“看完了吗,看完了就出去。”
他沉默了一会儿,“洗澡为什么没脱衣服。”
“突然又想泡澡。”
很敷衍的理由,但段天边已经懒得花时间去想借口了,见他站在那不肯退出去,突然笑了笑,“怕我自杀?”
他眼眶还有些红,表情却变得紧绷。
段天边一直觉得这张脸长得很帅,是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那种清爽俊朗,现在看依旧很迷人,很让人心动,但她却开始感到精疲力倦,意兴阑珊。
她其实想告诉十七不用怕,躺在地下室的那叁天里,时间变得漫长而麻木,为了不让自己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与寂静中疯掉,段天边每隔一段时间就开始许愿,又因为觉得没法实现且太过无聊,她开始给自己的愿望计数。
许了二十叁次不想死,十六次想回家,叁十一次不想被人忘记,九次希望有机会能够自杀。
后来真有了机会,临到头了她还是舍不得死,因为爸爸还在医院,因为苏源还在等她。
她想十七说得对,她现在可能真的没那么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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