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接下来傅山赫肯定会因为害怕再继续敲石头制造声音,但是这一次却没有。
好几分钟过去,周围都没有半点声音。
他艰难地睁开眼去看男人的手,虽然依旧有细微抖动的迹象,但并没有之前那么严重了。
借着昏暗的视野,他隐隐约约似乎看到那个人影紧紧地缩成一团。
头却是仰着的,好像在看着自己的方向。
不知怎么的,钟清觉得心里一紧。
他开口想要问什么,依旧说不出一句清楚的话来。
四周太黑,空间逼仄。
他觉得这些自然都是傅山赫此时状态不好的原因。
空间改变不了,但是黑暗的视线或许可以想想办法。钟清用没受伤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今天新买的老人机连同布料已经被一块石头砸透了,屏幕稀碎。
这也是他一开始就没打算挖那个老人机出来的原因,手机肯定不能用了,随便乱动反而有可能引起部分地方坍塌,更加危险。
可是此时,他皱眉凝神,用手指摸着老人机的机身边缘,却并没有打算挪动压在下面的手机,而是摸索着键盘寻找开机键。
很快就找到了,他试探性地往下按了几秒。
没有任何反应。
钟清也没放弃,反正躺着也是躺着,手指便一直按在上面不松。
傅山赫似乎听到了他那边的动静:“你在做什么?”
说完又意识到他无法回应自己,便又道:“你好好躺着,不要乱动,救援应该很快就能找到我们……”正说着,便被一阵蓝光以及一声极其响亮的音乐声惊到。
小小的黑暗空间瞬间明亮起来。
钟清激动得笑了下,这老人机还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啊。
上一世,他记得初中有个住校的同学搞网恋,那时候智能手机还没盛行,大部分家长也不提倡给学生配手机,他那个同学就省吃俭用买了个杂牌机,在宿舍天天和网恋对方聊到深夜,不过手机总是出现各种各样的毛病,更夸张的一次是聊到半夜手机没电关机了,那同学还没跟网恋对象说拜拜,不甘心地试图开机,开了几次都秒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其中一次开机后,那本来空荡荡的电源格突然呈现出正在充电的模式……
自那以后,钟清就总觉得那些杂牌键盘手机、老人机有种难以言说的神秘和奇迹感。
黑暗的空间出现亮光后,钟清就基本彻底看清了傅山赫的那张脸,除了沾满了灰尘,有个别皮外伤,看上去基本没大问题。
他能看清傅山赫,傅山赫自然也能看清他。
所以第一眼看到他那糊了大半脸的血时,本来还有气色的脸瞬间白了。
“钟清!”
钟清冲他摇摇头,凭着手机破碎屏幕的亮光,双人基本都很看清彼此。
他就用唇语对傅山赫说:“我没事,现在好点了吗?有光是不是好多了?”
“……”男人紧抿着唇瞪他,表情很难看。
钟清继续用唇语对他道:“这光也不知道能撑多久,你找找看你的手机还在不在。”
片刻后,对方声音很低:“我手机在车上。”
也是,有手机估计早就拿出来了,钟清也不意外,闭了闭眼,再看向傅山赫用唇语道:“一起坚持吧,要是光灭了,你就继续敲石头,我如果没有回应的话,并不代表我出事了,你也别吓自己,我……我现在很困,想睡会儿……”
“别睡!”男人紧张道。
钟清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些什么了,闭上眼睛,意识也跟着恍惚起来。
“钟清……钟清……”
迷迷糊糊间,他听到男人不断地叫着自己,又不知过了多久,旁边似乎有挪动的声音。
突然间,他觉得自己手似乎被人碰了碰。
皮肤和皮肤的接触让他察觉到了莫名的生机。
他下意识地用仅存的力气那只还在试探的手紧紧握住。
那只手忽然就僵住了,但并没有挣脱。
在之后的时间里,世界彻底寂静。
也不知是不是在做梦,他在一阵喧嚣中似乎闻到了雨的味道,旁边有很多的人在说话,很吵,身上的重量慢慢开始变轻,最后,似乎有人在努力把他抬出去。
“先生,你松手,你出来后我们才能救他啊!”
钟清的意识不清晰,他只是觉得握着那只手很暖和,在寒冷的小空间里一直给他传递着温暖,驱走了他即将生出的死气,才阻止死神找到他,于是身体是惯性反应不想放开。
直到那只手的主人用从未有过的语气叫了声他的名字:“钟清。”
像是不松开,那只手就会把他勾走,勾到非常可怕的地方一样。他受了惊似的,当即放手。
……
钟清在医院醒来时,浑身酸痛。
病房里有不少人,楼房因为施工不当加本身建筑问题突然倒塌还上了本地新闻,现在来看他的除了一些想要采访他的记者,还有一些事主来商量赔偿问题的。
钟清除了肩膀和腿上的严重外伤,脑袋居然神奇地没有被碰出问题,多多少少也算是一种幸运。
把人都打发走后,钟清又在门口看到了提着保温桶的寸头男。
他有些诧异,还以为傅山赫住在隔壁病房,结果寸头男却是直奔他而来:“这是刚刚让人给你煲好的鸭汤,快躺回去!我给你盛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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