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一碗汤之后小丫头起身要去添,夏云泽清清嗓子叫住她:“哎……多捞点鸡胸肉,鸡腿也行。”
这身体需要多补充蛋白质,喝汤没什么用,不如直接吃肉。
黄公公怔住了,小丫头差点把碗扔出去,兔子似地跳起来向外张望,确认房门紧闭屋里就他们三个人之后,才拍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
黄公公眼中又泛起可疑的水光,幽幽一叹:“是奴婢们无能,让主子受委屈了。”
不是……受委屈是什么意思?不会连鸡腿都不给吃吧?
夏云泽瞪着眼睛,眼皮干涩,眼眶有点泛红,倒是真带出几分委屈相,让黄公公更伤感了,朝外喊人传菜,就见几位宫装丽人拎着食盒鱼贯而入,黄公公帮着摆好小炕桌,凑到他耳边轻声嘱咐:“主子,慎言。”
摆完饭菜,挥手让宫女们退下,黄公公把门一关,守在一旁当门神。
搞得这么神神秘秘,让人精神紧张,夏云泽嘴角抽了抽,决定先用食物堵住自己的嘴。
菜色清淡,多是些汤羹粥糜,适合大病初愈的人,他也不挑了,由小丫头服侍着吃了个半饱,然后靠在枕头上细细地喘气。
吃个饭都能累出一头汗,这破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丫头给他擦擦汗,撤了杯盘碗盏,捧来一杯清茶给他漱口。
作为一个生命力堪比小强的筋肉系兄贵,为了在陌生的时空活下去,他必须尽快搞清楚状况,夏云泽斟酌着措辞,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小丫头闲聊。
小丫头年轻脸嫩没城府,几下让他套出一堆猛料。
原来他不是什么小相公——谢天谢地——他的正式身份是郴国九公主,父亲是郴国皇帝,母亲则是将门之女入宫封贤妃。
由于娘家功高震主,皇帝对她就有点阴阳怪气,怀胎的时候本来想暗下一碗药打掉,然而母亲的心腹太监黄公公略通岐黄,及时把药换下来保住他一条小命。
他母亲整个孕期躲各种明枪暗箭躲得心力交瘁,分娩之后血尽气竭,只来得及亲了亲他就撒手西去,黄公公买通接生嬷嬷和奶娘,瞒下他的真正性别,只报贤妃生了个公主,又从外面偷运进来个女婴抱去给虎视眈眈的皇后验看。
原本忌惮不已的渣皇帝也松了口气,终于装出几分怅惋之态,为逝去的贤妃写了几句悼词,然后念其娘家战功卓著,将贤妃生前所住的芝兰宫赐给刚出生的“小公主”居住。
按制丧母的皇子皇女应交予同位分的宫妃抚养,然而皇帝多疑,满宫嫔妃无人敢接这个烫手山芋,只好眼睁睁看着那个粉嫩娃儿教一群宫女太监抱回去。
黄公公检点了几个心腹,闭锁宫门,专心养育这两个娃娃,一个是他夏云泽——为了保住一条小命不得不男扮女装,另一个则是给他当过替身的小丫头黄冬灵——黄公公认了她当干女儿,留在夏云泽身边贴身服侍。
这十几年可谓尝遍了人情冷暖,他外祖在的时候还好,待到外祖驾鹤西归,将军府势微之后,芝兰宫越发门庭冷落。
九公主明显是个不得皇宠的,别人也没功夫来烧他这个冷灶,平日里深居简出,只有初一十五混在一群皇子皇女中间去太后皇后宫里请安,或者节庆日出来露个脸,为了不穿帮还得捏着嗓子学女孩儿讲话。
被黄公公当女娃养了这么多年,夏云泽不仅长相雌雄莫辨,连作派也像极了大家闺秀,走路娉娉袅袅,端茶杯还翘兰花指,眉宇间更是似蹙非蹙,常年笼着一层淡淡的忧伤。
原来方才黄公公乱发感慨不是因为他要吃鸡腿,而是突然听到他没加掩饰的少年音,替他感怀身世罢了。
这芝兰宫再冷清也有十几个宫女当值,其中保不准有别宫的眼线,能进九公主内殿伺候的只有黄公公亲手带出的可信之人,出了内殿,他还得捏着嗓子装姑娘。
装了这么多年,心理不抑郁才有鬼了!
原主这次病倒就是因为半夜睡不着出来望月嗟叹,结果冷风一吹,这小身板直接高烧昏迷。
太医院惯会捧高踩低,只派了个小太医过来看了一眼,开了几服药让灌下去,再去请人就推说太医们忙着给淑妃安胎,黄公公只好靠自己那点粗浅的医术给主子望闻问切,拿出私房钱上下打点买来药材,可他主子还是身体太弱没撑住,让倒霉蛋夏云泽不情不愿地鸠占鹊巢。
别说皇子了,就是公主被养得这么弱唧唧也够败兴的!他学员里还有卧推一百公斤的女大佬,伸出一根手指就能把现在的他摆平放倒。
除了身体孱弱不堪,长相也不再是穿越前棱角分明的硬汉脸,夏云泽就着冬灵捧来的铜镜照了照,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他妈就是一张初恋脸啊!
由于严重缺乏户外运动,他的皮肤白得几近透明,柳眉杏眼,睫毛卷翘,又浓又长,别说放火柴了,放个打火机都没问题,眸中水光盈盈,带着大病初愈的柔弱和羞怯不安的忐忑,鼻头小巧,口唇莹润,端得是婀娜窈窕、人比花娇。
连他看着都怦然心动,觉得有生之年要是能和这样的女孩子牵着小手一起打打沙袋甩甩战绳,那该是多么幸福的场景呀!
好吧,夏云泽及时止住了荒唐的脑补,他现在可是个如假包换的男孩子,还弱得一比,就算放弃节操顶着这张美脸对镜自渎都没那个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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