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镇收起玉带钩,又温言安抚了顺妃几句,急匆匆道别离去,顺妃痴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林间,幽幽低叹一声,转身往回走。
采薇轻飘飘地在树梢间掠过,追着萧镇而去,夏云泽抱着树干滑溜下来,时机卡得精准,正好落在顺妃面前。
顺妃本来就胆战心惊,突然一个黑影呼啦啦地跳下来,鬼魅一般,吓得她花容失色,正要尖叫,却被对方捂住嘴巴,兜帽一掀,露出她儿媳妇阴沉冷冽的小脸蛋。
见是熟人,顺妃先是松了口气,又提心吊胆,飞快地扭头看了一眼情郎离去的方向,然后挺直了脊背,虚张声势地轻喝道:“半夜不睡觉,出来闹什么鬼?”
夏云泽向前一步,紧迫盯人,道:“有人闹鬼,我只好出来捉鬼。”
顺妃被他噎了一下,犹自嘴硬:“放肆!你就这么跟长辈说话?”
夏云泽冷笑,你都往火坑里跳了,我还不能泼点凉水?
“那敢问长辈——”他瞪着眼睛,身体前倾,展现浑不吝的本色,“为什么把太子的玉带钩赏人?”
他用了一个“赏”字,一是给顺妃留几分面子没直接揭破叔嫂偷情的事实,二则是提醒她别忘了地位尊卑。
康王的儿子,就算是太后所出,在皇家正溯面前依旧君臣有别,不可僭越。
不是他势利眼,现实就是这么操蛋。
而且那枚玉带钩他记得是呼延凛送的,太子爱得跟眼珠子一样,平时佩戴拆解都是亲自动手,不让宫女触碰,如今在君前侍疾,穿戴力求朴素低调,才把一干佩饰都收敛起来。
没想到后院起火,让顺妃给他挖了个坑。
偏偏挖坑的人还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即使听出他言外之意,仍是不以为然,狡辩道:“瑢王仰慕太子风采,想求个贴身物件供在佛前,为太子焚香祈福。”
这话骗谁?夏云泽嗤之以鼻,讽道:“他是不是还说对太子感念至深,奈何云泥殊途,只求一物让他睹之思人?”
左右都逃不出这些套路话,偏偏最是套路得人心,看顺妃双目圆眼惊诧不已的样子,他就知道他猜对了。
不明真相的还以为这老不羞暗恋太子,谁又知道比暗恋更可怕,他是要亲手毁了太子呢?
“你……糊涂!”夏云泽捶了一下树干,强忍住想打人的冲动,“太子私物,怎可转赠他人?瑢王要真像他说的那样钦慕太子,为何不直接去求太子赏赐?太子仁善,岂会不允?光明正大地赏下去,谁也不会说什么,更添一段佳话,何必私相授受,落人口实?”
“瑢王也是有苦衷……”顺妃被他训得气短,似乎也意识到这事不太对头,讷讷地说:“又没人看见……”
我不是人啊?!夏云泽气得跳脚,如果顺妃是个男的,脑袋早让他戳成蜂窝了。
苦衷个屁!他说当爹的想念儿子,你就信了?就算真是他儿子,也得咬死不承认啊!再说现在没有DNA检验,谁也没法证明太子就是瑢王的种,何必先给他扣个私生子的锅?你是要坑死你儿子啊!
“万一他心存歹意,那玉带钩就是个把柄!”夏云泽长一口短一口地出气,心想就顺妃这心智,在宫斗剧里活不过两集,真是沾了家族势力庞大以及岐国后宫佳丽稀少的光,才能这么不思进取地当一条咸鱼。
你儿子都浪够回头一心向道了,你还这么恋爱脑。
顺妃双眼起了雾,柔光似水,语气却斩钉截铁:“他绝不会对玥儿不利的。”
夏云泽无力地垮下肩膀,举手投降:“求你了,祖宗!千万别在人前说这种话,你这是生怕别人不起疑心吧!”
“我是傻的吗?”顺妃柳眉倒竖,“你是玥儿的房里人,同玥儿荣辱与共,又看到……咳,不然我怎会跟你多费口舌?”
她也是被这个秘密压得太久,憋出一身郁结之气,看谁都不顺眼,恰巧被儿媳妇撞破奸情,更妙的是儿媳妇与儿子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损俱损,绝不敢出卖她儿子。
可不就破罐子破摔了,反正都被看到了,何必再遮遮掩掩?
夏云泽心想我都快成捉奸专业户了,又被她心安理得的态度气笑了,讽道:“谁说我和玥儿荣辱与共,你有小叔子,我没有吗?”
出乎意料的是,顺妃不怒反笑,挑眉道:“围猎之后,就没有了。”
她敢这么嚣张,就是笃信萧明暄必死无疑。
除去这个心腹大患,她这个不省心的儿媳妇也只能死心塌地效忠太子,休想再凭这张狐媚子脸兴风作浪。
夏云泽瞳孔一缩,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扭过头来,冷冷地说:“你最好祈祷他平安归来,否则太子第一个要找你算帐。”
“不可能!”儿子是她的软肋,一戳就心虚,顺妃尖叫一声,道:“我这都是为他好!”
“折他一条臂膀,还说为他好?”夏云泽懒得与她废话,飞奔回营帐,拽出小哨子猛吹。
陈鱼神不知鬼不觉地冒出来,采薇也恰好赶回来,除了太子的玉带钩,还顺手牵羊搜罗回一堆金玉佩饰。
“我用‘长醉’放倒了他,怕只偷带钩引起怀疑,就……”她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再说。
就干脆把贵重物品洗劫一空?瑢王半夜偷情反遇贼,真是天道好轮回。
夏云泽朝她挑挑大拇指,转头问陈鱼:“你手下有多少得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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