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26
    陆禾洗漱完后,换上了睡衣,管家适时地敲门,来收取换下的衣服.
    放在沙发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送别了管家,走至阳台接电话。
    拿起手机一看,是纪得。
    这着实让他慌了手脚。
    纪得,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
    一时发愣,电话响了许久。
    陆禾连忙接起来,生怕挂了。
    “小鱼儿?”像是不相信似的。
    “陆禾,谢谢你的礼物。”
    纪得柔柔的声音,致谢得宜。
    “本就是你的东西,我只是,顺水人情罢了。”陆禾低低地笑着。
    侧目一张望,不远处的阳台,纪得的猫耳朵在夜空下尤为醒目。
    “不许穿得这么少在阳台吹风,当心着凉。”
    纪得诧异,四周看了看,也发现了他,顿时巧笑倩兮。
    “知道了,陆老师。”说完便回屋加了件外套。
    电话不断,陆禾在电话那头听到稀稀疏疏的衣服声,心里痒痒的异样。
    再出来,这回是让陆禾满意了。
    她裹得像只小熊,圆圆滚滚,笨拙又可爱。
    陆禾眼里装下了这样一个她,满满当当,笑出了声。
    他毫不避讳的笑声,让女孩面色微红。
    “你笑我?”语气中多了一丝指控,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娇嗔。
    陆禾听得心头一暖。
    “哪敢啊。”笑眼闪耀。
    “爷爷可喜欢那幅画了,来来回回赏玩了好久,舍不得睡。你破费了。”
    闲聊着扯话题,想到老人家不情不愿的回房,突觉好笑。
    “老人家喜欢就好。”陆禾脸色和煦,“不过是我爷爷的其中一幅收藏,不算破费。”
    “难得老人家肯割爱,回头我也从爷爷那里寻个好宝贝,算谢礼。”
    纪得向来有条有理,你送我一份,自然是要回礼。
    “确实有个宝贝,我爷爷很想要。”而你也能给。
    “什么啊。”纪得好奇地问。
    “孙媳妇儿。爷爷盼了很久。也怪我不争气。”
    男人的声线温柔,不急不缓。
    这话半真半假,可也确实如此。
    那日在书房,接了纪老爷子的电话,爷爷气得发抖。
    “纪家孙女的生辰,你替我去,总不能一个都不参加。”
    气归气,体面还是要顾的。
    “总不能空手而去。”陆禾踌躇着说道。
    “怎么,看上我这房里什么宝贝了。”老爷子余怒未息,语气算不得好。
    “就这幅吧,”陆禾挑起一幅装在锦盒的画,这画爷爷细细保存着,一定是好货。
    “哼,败家子!”
    陆老爷子大掌一挥,震得实木案头都瑟瑟发抖,又不舍又生气,五味杂陈。
    一挑便是他的心爱之物,真真是败家子一个。
    “你拿这幅画做什么去。”
    又不能直接说不给,变着法的想耍赖。
    “追媳妇儿啊。”
    陆禾津津乐道,“一幅画换个孙媳妇,您赚啦。”
    这话说完,陆老爷子倒是真的松缓下来,可还是不情不愿。
    “哼,要是真的才好。”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真是便宜了那个臭老头,都能想象到那老家伙脸上得逞的笑。
    听闻这样的回答,纪得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过了良久,电话那头的人深深吸了口气,像是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抬头,眼睛亮亮的望着他。
    “陆禾,你当初,为什么不辞而别呢?”
    这几年的毫无音讯,凭空消失,是为什么呢。
    这样决然地从过去抽身而退,这样彻底地从我的世界消失,是为什么呢。
    纪得一直介怀的,从不是他满腔的情谊,而是那十年她不参与的空白。
    这让她找不到理由说服自己,奋不顾身地躲进他灼人的怀里。
    她贪恋那温度,又怕粉身碎骨。
    这是一种循循善诱的口吻。
    陆禾看着不远处的她,双眸清澈闪烁,让满天繁星都失了色。
    再望进去,数不尽的璀璨。
    终于,等到了她来质问他。
    等到了她重提当年。
    等到了她愿意给自己机会。
    他说:“纪得,我是害怕。”
    女孩诧异,她万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
    “我怕失去你,又怕不够强大无法护佑你。这种感觉很奇怪,将我撕扯成两个矛盾综合体。所以我怕了,一走了之,无法开口。”
    我总想着,等我回来,你还是那个单纯无忧的少女。
    而我披甲而归,从此你只管在我麾下,整个世界都不能伤你分毫。
    却敌不过,造化弄人。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深爱之人说再见,于是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
    “美国的日子真的很枯燥,两耳不闻窗外事,我拼了命的学,也不够时间,总要挨过那几年。”
    “再后来修完本科又攻读研究生。久而久之,心就静下来了,一开始那么浮躁。”
    “这几年没回来过,一是怕,怕见了你走不动,也怕顷刻间就与你形同陌路。”
    “二是忙,在美国学着管理陆家的分公司,出顾茅庐,确实费了不少心神。”
    “时间一点点流逝,而我也逐渐成长。其实三年前,我回来过一趟,去了你的母校看了你一眼,实在是想见你。”
    她打着伞的窈窕背影,是后面几年救命的良药。
    靠着这些记忆片段盲目堆砌,他才有了勇气和信心回来与她重逢。
    想来,他也是怂的要命。
    “你入读Z大的事情,其实我知晓得很早。陆析遇到你的那天,就着急和我炫耀报信。我这么朝思暮想都见不到的人,他却近在咫尺。你不知道我多嫉妒他,是平生头一次。你是不愿张扬的性子,五花八门的社交软件,我愣是一点你的信息都没有找到。只字片语,一无所知。”
    就是这么寂寞地度过了那十年。
    为难了自己,也冷却了你的一腔柔情。
    “若我有先见之明,若我能预知未来,若我知道后面即将发生的那一切,我不会选择离开。我舍不得,我怎么舍得留下这样一个柔弱的你,独自面对那一场师出无名的分离。想起你曾遭遇的种种,我从未如此厌恶讨厌过自己。”
    “你说让我不要介怀,我知道,若不是……若不是我乘人之危,你不会生那样重的病。是不是?”
    最后这句,问她,又仿佛是问自己。
    那个吻,他们三缄其口,仍是触不得。
    “不是。”
    少女回答得尤其笃定。
    从她问出口,其实已经放下了。
    不论什么答案,她都懂。
    懂他不会伤她。
    “陆禾,你我之间发生的种种,于我而言,也是很好的回忆。”
    她认真起来尤为动人,让人不禁深信不疑。
    男人低眉浅笑,实在庆幸:“当年那句‘等我’,我不敢奢望,你是真的会等。”
    看如今,其实是兑现了。
    纪得赫然,粉嫩的面颊带着腼腆,和少女的怀愁。
    “也不算刻意而为之。你知道的,我记忆力很好,但其他方面,实在愚钝极了。我还没有学会怎么去爱,你就走了。陆老师。”
    破了心里畏惧的女孩,毫不胆怯地看着不远处的他。
    两个房间的阳台,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陆禾看不真切她,但心下安稳,再无踌躇。
    从某些方面看,她比自己勇敢。
    勇敢很多。
    “那…老师教你,好不好?”嘶哑的嗓音带着劈叉的破音。
    陆禾看着前面倔强的人儿,动了心底最后一丝期盼。
    他管不了也不想管了。
    这一刻胸腔万马奔腾,控制不住地狂跳。
    男人孤注一掷,用着仅剩的筹码搏命一赌。
    若结局不理想,怕是纵身从这二楼跳下也不无可能。
    “那你可不许嫌我笨。”
    纪得轻轻地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轻盈至极。
    听到陆禾耳边,像是爆竹般噼里啪啦,又像是烟花绽放,眼前一片白光,刺得迷蒙了眼。
    “嗯,多笨我都教,教一辈子。”
    他终是找回了神智,语气中包含了失而复得的狂喜,拼命压住仍是四处逃窜。
    纪得听出了他的情绪,心里沉甸甸的满。
    他的开心喜悦竟能给自己带来如此大的满足。
    这前所未有的陌生感知烫得她心头一热。
    夜深人静,情愫外泄的妙龄男女,隔着凉薄的空气对望,心里如春日暖阳般柔软。
    手中的电话舍不得挂,哪怕只是听着彼此略微短促的呼吸声都不算虚度。
    到底是陆禾顾及她的身子,憾然开口:“进屋吧,早点休息。”
    纪得被这句关心暖着,笑颜如花绽,玉音婉转流。
    “好。”
    只一字,你说什么我都听。
    道了声晚安便挂了电话进屋了。
    阳台上仿佛还能飘来她适才驻足的香气。
    陆禾流连了片刻,才不舍地回去休息。
    今夜应是不择床的好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