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血红眼眸混沌一片, 没有眼白, 黑气四逸,宛如嗜血的野兽般恐怖。
“燕北山, 你便看着吧,我要让你这孽种求生不能去死不得!你便看着吧!”
痴狂、愤恨、怨怼疯狂交缠、汹涌, 明明浑然人的躯体,却比扭曲丑陋的魔物还要触目惊心。
这是怎样的执念才能如此深入骨髓!
如今这样子,不知是否因为她进一步吸收了魔心,竟比之前所见更厉害,让人难以想象昔日她正派仙子的模样。
燕倚云吐出一口浊气, 对这紧追不舍的宿敌也是恨极。
她微眯双眼, 好似围猎猛兽的精明猎人, 两只纤长手指夹住白翎箭尾,缓缓搁置弓弦之上,唇齿启动, 声音清亮:
“我命在此, 你且来拿!”
下一刻, 她全身心贯注,拉弓如满月。
“嗖——!”
箭疾飞如电,直奔林钟情命门而去!
流星箭矢上附着燃烧凤凰,展翅而飞,光华璀璨,只听一声仿佛来自灵霄之上的清越凤鸣,拖曳无数光羽火碎。
林钟情身形不变,只右臂挥舞长剑——
“轰轰轰!”
一个随意劈砍就将凤凰羽箭打偏方向,火星四溅,箭矢击中旁边的珊瑚群,轰然炸裂,成千上百片碎石、裂珠迸溅,炙热焰火燃烧,啪啦作响,空气温度陡然上升。
那些无辜的游鱼吓得四处逃窜,海下一片混乱。
“嘁,不值一提。”
女魔头眼中杀意翻涌,逼视自己的盘中之餐。
“我已布下结界,等会你可要叫得大声些,我心里才痛快。”
姜勤风见她步步袭来,好似恶豹玩弄掌中猎物,十分轻视他们,未尝没有可趁之机,手持灵心剑,严阵以待。
“莫慌。”
柴京彦旋身而动,衣袖翻飞如雪浪,将两个小辈护在身后。
“林钟情,与我一战。”
林钟情脚步顿住,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但看过去又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男修士。
“哈哈哈哈哈!哪里来的无知狂徒!”
她不在意地大笑出声,直奔燕倚云而去,血红长剑嗜血锋芒,发丝猎猎飞响。
柴京彦神情沉静如秋水皎月,随手释放防护结界,将姜勤风和燕倚云保护其中,没有后顾之忧,再飞身迎战。
他不避不闪,左手手掌对准剑锋,直按下去,险险擦过,手掌一路滑过剑身,有游龙舞凤之姿,就算是在武斗之中,也优雅得有如公子出巡。
“你!你!”
如此近的距离,林钟情终于察觉出这可怖的气息。
但,为时已晚。
她的宝剑已经寸寸冻住,寒光大涨,叫人睁不开眼。
柴京彦银白面具下的唇角,却并未因为轻易取胜而扬起,反而和面具上的宝钻眼泪一样,带着些微的同情与怜悯。
咔擦一声,血红长剑混着冰凌断成一块一块的形状,好似琉璃碎片猛然坠落,在沙地上砸出不见其底的深坑,寒气四溅。
林钟情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掌,神色震惊,望向那个银白面具的男子,惊呼出声:
“师、师祖大人……”
她已入魔多年,居然对柴京彦的敬畏依旧没有丝毫减少,在如此情况下,下意识呼唤出的竟还是一声规规矩矩的师祖。
幸好柴京彦的寒梅一雪还未出鞘。
林钟情虽出手残暴,却并非失去理智,自知就算吞噬魔心,也绝不会是师祖的对手,心中万般愤恨也罢,也只能见好就收,心生退意。
然而柴京彦却不会对她心慈手软,他沉吟一声:“为维护各境和平,我不仅要收回你吞噬的魔心,更要废除你的修为,交给天师狱发落。”
没错,袭击飞楼悬宇那日,林钟情只是把魔心融入天武鸯剑之中,如今她气势大改,似魔非人,竟是不顾神魂安危,用身体融合魔心。
林钟情转身足尖一点,欲想逃跑,柴京彦眸中寒光一闪,飞身跟上。
姜勤风却大感不妙,抬头看那灵宝之月,此时它光芒大盛,快要入夜了!
柴京彦入夜便会梦游。
他修为不高,贸然加入战局也只是给柴京彦添乱,干脆捡起周围的珊瑚碎片,用灵气包裹,锐角凸起,锋芒如光,击飞而出,减缓林钟情逃窜的速度。
林钟情本来面对柴京彦的攻击就已经无力至极,时不时还要躲避姜勤风的暗器偷袭,一走神,竟被寒梅一雪削下半个肩膀。
剑意如飓风,连带着撕裂她遮掩面容的黑纱。
饶是柴京彦也有些震惊:“你竟已吞噬到如此地步。”
看身形,听声音,林钟情本该是个极其貌美的女修,现在这张脸却坑坑洼洼,全是烂肉,溃烂不堪,只有一双形状姣好的眼睛,可隐隐约约看出当年的风采。
没有哪个女子是不在意容颜的,特别是瞥到到燕倚云震惊至极的神情,林钟情又惊又怒,竟然不顾生死起来——
“小畜生,我要与你同归于尽!”
林钟情扑向的,竟然是一直在偷袭她的姜勤风。
灵心剑剑刃在月色映照下闪闪生着光芒,无所畏惧。
姜勤风算好了,对方此时理智全无,只要他冷静对待,也并不是无法脱身!
然而根本轮不到他对付林钟情。
因为他的师父已经极快地挡在他的身前,好似一株千古大树,风吹雨打,屹立不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