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
沈琛嘴角不自觉绷了绷。
沈琛在沈家不受待见,从小不论在外边还是在沈家内部总是低人一头,再加上他为人冷漠孤僻,这些年几乎没什么玩的来的朋友。
——唯有陶恂是个例外。
陶恂是陶家最小的一个儿子,自小千娇百宠蜜罐子里长大的人,却偏偏喜欢死皮赖脸的跟在沈琛身后,不论沈琛说什么都对,不论沈琛做什么也都鼎力支持。
外边的人都骂陶小公子脑子有病,温和慈爱脸看多了就爱看人甩冷脸子,专门凑上去找虐——欠抽。
陶恂是个十足的纨绔,但家世摆在哪儿也没人敢怠慢。
沈琛不论是创业还是发家都是有借过陶恂的势的,但实话说,他内心里并不十分瞧的上这个肚子里没几两货的纨绔。
——他其实,瞧不上陶恂。
但也就是这个他瞧不上的陶恂,会在他得罪了楚俞后为他奔走为他花钱,为他不顾脸面的拉关系求人,甚至在最后,连沈家都为了自保不认他这个儿子的时候,还跑出来为他顶罪。
真是,真心都被狗吃了。
沈琛偏头看了一眼陶恂,那张万古不变的冷脸上的表情已经算得上温和了:“我在那边都给你安排好了,钱备的足,你过去了别委屈自己,该怎么玩还怎么玩,陶老爷子嘴上说的狠,可实际上也在为你暗中打点,只要你自己不乱来就不会出事。”
“嗯。”陶恂掀起眼皮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打了个哈欠,“琛哥,这会儿离到码头还有一个多小时了,我靠着你肩膀睡会儿啊,到了叫我。”
沈琛应了一声,觉得有点无奈。这人到底是多没心没肺,仓皇出逃远走异国他乡也许终生无法回归故土,这时候竟然还有心情睡觉?
不过傻点也好,枕着票子当他风流纨绔的陶小公子,挺好的。
沈琛盯着雾蒙蒙的前路,不自觉露了点笑。手上破碎的腕表指出清晰的时间,他突然有点松了口气的感觉。
可能是众叛亲离下多了点无所畏惧,他已经把手上所有能调动的钱全打进了陶恂的户头里,后座放着一手提箱用报纸包好的现钱,路上得用现钱的地方也不少。
穷途末路,他对这个一直瞧不上眼的草包纨绔的竹马倒有了点感动。
陶恂歪在沈琛肩膀上,慢慢放缓了呼吸。
挺值的,他想。
琛哥的性子没人比他更清楚,心思深沉还有点目空一切的桀骜狠辣,能为了他做到这一步真挺不容易的,花钱动人脉不说,安排到这份上本身就会落下不小的把柄,尤其对于现在这风声鹤唳的时候,那是会送命的。
陶恂得寸进尺的在人肩膀上蹭了一下,目光没分寸的从人形状好看的锁骨往下滑,劲瘦有力的腰肢轮廓隐约的腹肌修长笔直的双腿,皮鞋上还沾了点血迹,唔,腕表竟然还摔了条缝。
陶恂有点想笑,琛哥有洁癖啊,别说是血迹了,就是沾上点灰这人也是绝对不会碰的,现在被他蹭了半身血还硬是一声没吭,脾气倒是好了不少。
——也是,按平时自己莫说靠着他了,就是碰一下他胳膊都能被眼刀子刷刷盯死在原地。
陶恂想了想,觉得有点看不过眼,抓了一旁的一团纱布浇上水过来给人擦袖子上的血。
“干什么了?坐好。”沈琛斥了一句,“我后座有衣服。”
“那总没鞋吧?”陶恂把纱布团了团,翻到干净的另一面捂着肚子蹲下去细细擦沈琛鞋上的泥点,认认真真的从鞋尖到鞋根硬是擦的锃亮干净了,才一点一点的挪起身子。
陶小少爷虽然纨绔但对沈琛的事向来上心 ,知道沈琛胃不好,这些年饭桌上酒都是他挡的,知道沈琛洁癖严重出行一切事宜都包办打理,偶尔沈琛身上沾了东西没地儿换就自己撸袖子给他擦。外人都说这是一物降一物,陶小少爷碰上沈公子那就婆妈的没法儿看,活像个皇帝身边的小太监。
原本是一直不以为意的小事,但此刻看着陶恂捂着肚子蹲下去给自己擦鞋心里还是堵的发慌,原本他觉得陶恂就是个没脑子没学识仗着家世混吃等死的草包富二代,但直到此刻他才记起除了在他沈琛面前,陶恂也是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金贵人,哪儿会怎么低三下四的给人擦鞋呢?
“别擦了,你睡会儿。”
“嗯。”陶恂揉了揉肚子,把自己腕子上的手表取了下来伸手快速地握住了沈琛握方向盘的左手。
“开车了,你干嘛?”沈琛另一只手赶忙将方向盘攥紧了,挣了一下,没挣开。
“换表。”陶恂把那块裂了缝的劳力士取下来,放到了胸前口袋里,把自己手上那块表给沈琛戴好了,“知道你挑剔,别戴着块破表心里不舒服——我这表刚戴了两天,还行,你别嫌弃。”
顿了一下,陶恂觉得自己话别说太满,“要真嫌弃你也将就一下,戴两天回去换一块就是。“
沈琛转动了一下手腕,陶恂选的东西和他这个人一样花哨,一圈的黄钻晃的人眼睛疼,淡蓝的底色衬着苍白的腕骨,透出一股毫不掩饰的奢华。
陶恂见他没说什么这才略放下心,从寸衣口袋里摸出那块裂了缝的腕表自己戴上,大大咧咧的笑了一声:“这表不错啊,琛哥送我了呗?”
一块摔碎了的破表不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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