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呼吸微微一顿,突然觉得有点不安。
......
沈琛拿手机的手微微顿住,陶恂就站在门边,看着他站在一片阴影里,眉眼看不分明,像是微微皱了一下:“你回去求了老爷子?”
陶恂觉得有点口干舌燥,他不知道沈琛是什么态度,不敢贸然接话,就僵在门口不敢动,幸好手机另一边的人拯救了他。
“老板——还拋吗?”
沈琛冷冷吐出一个字来,然后不等对面说话就直接挂断,转而看向陶恂,他就固执的站在那里,哪怕整个人看起来一团糟。
还在病中的人看起来萎靡不振,看见他看过来大气也不敢喘,憋久了竟然咔咔咔的咳嗽起来,脸都憋红了。
其实在这之前陶恂已经准备好了一大串说辞,例如什么,败一次没事,反正咋们有本钱卷土重来,琛哥,这钱不是爷爷看我的面子上给的,是我的入股钱,你别死要面子活受罪。
想过来觉得自己简直没长脑子,这些话这时候是能开口的?
到最后不知道为什么他只逼出来一句:“琛哥,我真不是施舍你......”
说完他就想给自己一巴掌——他根本就不会说话,还特么不如就说这钱是自己大风刮来的,沈琛什么性格他清楚,他的性格傲且强,最容不下的大概就是施舍两个字。
他差不多已经能预料到接下来的事儿了,抬起头来正准备解释,面前就已经多了一杯水:“喝了润润嗓子。”
沈琛声音里没什么异样,端杯子的手也是稳当的,但莫名就给了陶恂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错觉,他几乎是想冲过去解释,可能是烧糊涂了,一开口就不知道怎么说话:“琛、琛哥......”
他平时玩开玩笑嘴皮子也利索的很,但只要一对上沈琛,脑子就先当机了。
“老爷子肯给你开这个门,但陶氏偌大一个企业,内部纷争不断,到底不是一言堂,你这样会叫伯父难做。”
——陶恂纨绔的名声在外,开后门难免被人诟病,更何况他这一次需要是不是什么小数目,陶氏身家庞大,但大多是在外的固产,一时之间拿出这么多流动资金其实也不是轻松的。
这样的事他上辈子不是没做过,陶恂蠢,他心黑,这样利用陶恂不是一回两回,后来陶恂恶名昭彰他不是没有功劳。
若说上辈子,是他亲眼看着甚至推着陶恂走进了那条不能回头的路,而他一直冷眼旁观,直到最后——
所以,他不是来再次重蹈覆辙的。
——但他确实缺这一笔钱。
“你在这儿呆着,我去伯父公司一趟。”他缺这笔钱,但并不打算就这么把钱弄到手。
陶恂喝了一小口,把水杯攥的有点紧,手心里是温度是滚烫的:“我是想尽量帮上你一点是一点......”
——再者,事儿一开始就是他惹的。
沈琛往外的步子微微一顿,没说话,换好衣裳出来时陶恂也已经把前天那件皱皱巴巴的西装穿上了。
“我跟你一块去。”他的衣裳花哨,哪怕是正装都能穿出花样来,看着倒是挺贴身就是领带那里翻不过来 ,折在了一起,弄了半天也没弄出来。
沈琛见不得他那蠢样,走过去给他把领带往外松了松:“你跟着出去干什么?”
沈琛离他近,陶恂就不敢说话了,他身上有一股极淡的烟草味,混合着一些冷意,大概夜里点了烟,又在窗口站了多时。
沈琛的手探过来的时候他有一瞬间僵硬,半响没说出话来,许久才硬生生憋出一句 :“我爸让我去看看他。”
沈琛看了他一眼,没揭穿。
深秋的天冷的厉害 ,陶恂感冒没好全,下电梯的时候都还在咳嗽。
他这人没啥优点,就还有点自知之明,知道沈琛洁癖严重,还知道走远一点,不招人嫌,而且方才他自作主张,已经答应了爷爷,谁知道这事儿等会儿他爸万一说漏嘴,琛哥不肯接怎么办?
沈琛听的微微皱眉,这时候已经开冬,大概过不了多久就要下雪,空气干冷寒气入骨,他有一瞬间想把陶恂轰回去呆着,别跟着出来。
车上空调开的颇高,陶恂座在副驾驶上,抱了卷纸努力缩小自己咳嗽出声的存在感。
车开了一半堵车,看着一时半会是走不了路了,沈琛握着方向盘,终于开了口。
“陶恂——”
他声音一出来陶恂下意识的就绷紧了脊背——完了,他又尽做蠢事,乱说话就算了,还没经琛哥同意就答应了爷爷的注资。
他等了许久,才等到一句。
“我知道。”
这一句没头没尾,陶恂手一松,没反应过来:“琛哥,你说什么?”
沈琛转头看他,眼前的人已经不再是当年头发服帖在耳际,一脸青涩稚嫩的小少爷了,一头嚣张的黄毛,精致的眉眼里镌刻进了浮华的味道,身上带着些纸醉金迷的风流贵气,纨绔嚣张没脑子,但即便这样多年过去了,陶恂对他,却是从没有任何坏心。
他能对所有人颐指气使,唯独肯对他低下头。
沈琛突然极浅的勾了一下嘴角,修长的手指紧了紧方向盘,语气却是松缓的,极轻:“我知道那不是施舍,是我自己,那时候没想过来。”
——年少的沈琛是什么样的,他自己知道,无数的所谓心结,其实都不过是因为他自己那时候不能释怀的自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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