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个小时后染回发色的陶恂站在沈琛面前,刚刚洗过头发后吹了一下,在店里还是服帖的,出来被冷风一吹上面就翘起来几根呆毛。
陶恂低头的时候正好在车窗上看见,拉开车门的手就有点重,赌气一样不耐烦的站在沈琛面前,恶声恶气:“琛哥,您老现在看着满意了吗?”
沈琛打量了他一眼。
陶恂是瘦高类型的,脸看着本来就显小,把头发染回来褪去了身上那股浮华纨绔,就显露出一点少见的青涩明朗,哪怕把手插在兜里一派恶劣脾气的模样,看着也还是像是刚出学校的大学生。
沈琛如他所愿点头:“满意。”
陶恂一口气堵在心口,差点呕出血来。
但到底没回嘴,他之前做的蠢事一堆,在琛哥面前本来就有点站不住脚,不敢再继续闹了。
气了半路,忍不住又从车窗里偷看,虽然上翘但是漆黑的短发,刚刚接触到领口,过长的头发剪了不少,剪的时候理发师问他,他心里有气不开口,是沈琛挑的就连衣裳穿的都是沈琛前段时间给他挑的款式。
——沈琛只给他挑了那一次,他以后的衣裳都是按照那个款式定制。
——兴许琛哥就能多看一眼呢?
陶恂靠在椅背上,微微偏头去看沈琛,心情又开始有了好转的迹象 。
琛哥觉得满意,他自己满不满意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半响,又重重的靠在了座椅上——这样的想法未免太过卑微了。
他自己心里暗涛汹涌,但另一边的人却是一无所知。
他不敢开口,怕一开口就连兄弟都没得做,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琛哥身边没旁人,他就是最亲近的那一个。
说不上到底是怂还是因为太过在意,在意到连一丁点的险的不敢冒,陶恂轻轻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有沈琛身上的味道,莫名让他心态缓和。
——
锦夜。
包厢里一片死寂,沈丛一夜没合眼,眼里尽是血丝,看着格外可怖 。
消息外流是半夜传来的消息,沈琛自己失眠,成心让他们也睡不好觉,半夜三更被吵醒,他还发不了脾气。
——老爷子。
强撑着从美人怀里爬起来的时候声音还有点不满,他平时得老爷子喜欢,这时候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还还能嘟囔着撒娇:“外公什么事啊?怎么这点了还没睡?”
凌晨三点。
“你还有心思睡?”老爷子气的手都发抖,声音严厉:“你个囗囗到现在还睡得着?!”
老爷子威严深重,只是平时不怎么发怒而已 ,声音提起来的瞬间沈丛就知道可能是出了大事。
刘家其实底蕴并不深厚,当年正赶上好时机一夜暴富,说起来还有点暴发户的本质,老爷子手段厉害,守下万贯家财后一直很是想摆脱暴发户这个标签,当年张口就来脏话也克制着不再出口。
沈丛这些年跟着他外公长大,听见他外公爆粗的时候寥寥无几,几乎每一次都是大事。
“沈丛,我告诉你消息是让你尽快把地转手处理,不是让你把消息放出去,为了给你争取时间,你知道我舍了多大一个人情出去?”
老爷子的声音发寒,他今年也七十多岁了,年轻的时候劳碌太狠,现在身体已经大不如前,而今半夜三更却因为这种事气的心口绞痛。
“外公——”
沈丛最后一点睡意也没了,整个人弓起身体,脑子竟然一时之间说不清是迷糊还是清醒,不可置信似的睁大眼睛:“怎么可能——”
刘家家大业大,虽然不是什么清贵世家,但是于钱财之上却是没有丝毫逊色——但这并不意味着老爷子就能眼睁睁的看着几千万就这么打了水漂。
正相反,越是富有的人越是珍惜钱财。
——他当年挣钱并不容易,而他的儿孙或许就是因为这钱来的太容易所以才不知珍惜,怒气已经平息下来了,取而代之的是心底一抹凉意。
“阿丛,”电话那边的老人声音低沉,压抑住的怒气下透露出彻骨的失望,隐隐还有些疲惫:“我对你很失望.....”
“外公!”
然而另一边只剩下无尽忙音。
沈丛气的当场砸了周围所有东西,地上一片狼藉,酒水和玻璃在地上碎成一片刺目的痕迹。
原本只要消息压住了还能挽回一部分损失,私底下趁着停建的消息没传出来把地再倒一部分出去,至少不会亏到现在这个地步,一分钱都拿不回来。
——必然还是有人把消息传出去了,林朝开始着手调查,沈丛哪里睡的着,坐着硬生生熬了一夜。
他跟沈琛陶恂一般年纪,也是刚刚大学毕业,出来原本是准备借着外公的援手一开始就做出些成绩来的,结果就沾上这一身腥,别说做出点什么来,第一回 就直接赔了几千万进去——
几千万就这么砸进了水里,一个响都没听见,就连一向疼他的外公都对他失望透顶。
沈丛用力扯了扯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突然露出一点有些扭曲阴沉的神色:“我这回赔了几千万进去,沈琛他也别想好过!”
他虽然撬了沈琛墙角,但是沈琛一开始就瞄上这地,他们就算拿了百分之八十,剩下百分之二十沈琛也肯定拿了不少。
——现在消息外漏,原本的香饽饽一下子变成了一文不值的荒地,唯一值得庆幸的竟然是沈琛和他一样陷在污泥里,他有后台有外公大不了可以卷土重来,可沈琛身后无人倚靠,只要他没撑过去,就是真正的一无所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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