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房间没有任何回应,就好像刚才他那一声只是落进了空旷长风里。
他的食指碰到那把钥匙,似乎还带在另一个人的体温,烫的他几乎拿不稳当。
他莫名想到别人结婚的时候似乎买新房都是会分钥匙的,那是什么意义呢?
——大概是能容纳另一个进入他的生命之中,与之分享一切的意义。
他知道沈琛不是那个意思,但挡不住他自己心里这么想,有时候天堂地狱一线之间,上一刻琛哥去相亲他心里近乎绝望,这一刻却又不自量力的生出了一丝渺茫的微弱希冀。
——琛哥不是那么随便能把自己家钥匙给出去的人,他的性子孤僻冷漠甚至是排外的,他对他是不同的,哪怕那份不同时至今日可能还不是因为感情,他也不是没那个机会的不是?
嗯,他已经开始盘算着自己赖着不走的可能性有多大了。
——
沈琛把开回沈家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他熟知沈昌民的作息,这个时间点应该是去睡觉的,能为他牺牲睡眠时间也算得上不容易。
家里的阿姨接过他手里的围巾,低声同他道:“先生在书房等着您回来,您快点去吧。”
家里的阿姨是看着他和沈丛长大的,因为沈琛的身世,家里碎嘴的都走了干净,剩下的都是老实人,所以才奉劝他两句。
“已经等了有半个小时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沈琛点头示意知道了,低声道了一声谢,然后才迈开腿向书房走过去 。
身后的阿姨倒是受宠若惊,往常沈丛也经常给她打听这样的事,但事后绝没有一次是开口道过谢的。
沈昌民的书房和沈琛的相似没有什么烟火气,哪怕是在家里也像是另一个办公室,如果不是他身居高位作风问题不能乱来,甚至可以把公务带回来处理也丝毫没有问题。
沈琛推开门的时候照例还是假模假样的喊了一声父亲,只是声音较平时更为疏离冷淡而已。
沈昌民是人精,哪里听不出来他声音里的变化,手里握着的笔就是一顿,眼里泄漏出来几分不悦。
沈琛视若无睹,只当自己什么都不曾看见。
对视半响后沈昌民头痛的搁下笔,他隐隐觉得他的这个儿子不像是二十出头的青年人,哪怕是用他这些年身居高位的气势的阅历也不能压下去。
这是好事,做事更能让他放心,但也不是好事 ,存在着太多的不确定性,不好掌控。
“沈琛,你当年选择经商家里从未反对过你,可你知道家里其实更缺一个在政界的儿子。”
这话说的不错,他们一系都是文官出身,拿笔杆子的人,缺少的是军方的势力,这些事他有所耳闻。
——但与他何干?
他跟他们从不是一条船上的人,如果是一条船上的,上辈子就不会把他推上风口浪尖上去,作壁上观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走向灭亡。
沈昌民食指微微敲击桌面,声音透出几分为人父者的威严:“你不愿意入仕,家里从未逼迫过你,但总该为家族做些事情,我和你周伯父的意思你该明白。”
——意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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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沈昌民右手食指微曲,敲击的节奏不紧不慢, 在安静的能听见呼吸的书房里无形施加压力。
——如果沈琛还是当年热血上涌的青年可能如今就得举手投降, 可惜,他不是。
所以他只是略微抬头, 带着微微讥诮的语气的声音道:“抱歉, 我不知道。”
沈昌民敲击的手指微微一顿,眼神堪称锋利的扫过他, 像是褪下了表面温文尔雅的表皮,露出里面与沈琛如出一辙的阴翳。
而后听见沈琛不轻不重的添了一句:“再说, 沈家也不是没有从政的儿子不是?”
沈昌民呼吸一瞬停窒。
他有三个儿子,老大沈辉, 老二沈琛, 沈丛年纪最小,但从前其中最出息的其实并不是沈琛 。
沈丛从小就能看出来不是个什么厉害人物,吊儿郎当还有点不知数, 沈琛性格阴冷孤僻, 内里像极了他,但不成熟, 不会收敛遮掩,看着其实也不太如意。
他最为满意的其实是沈辉, 沈辉大了沈琛一岁, 正因为那一岁坐实了沈琛私生子的身份, 他曾对沈琛寄予厚望, 让他在成年后去读军校, 然后——
如今国家太平,但暗地里总有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他的大儿子死在三年前,一次意外。
——谁也说不准是否当真是意外,但抓不住把柄,树敌又多,到后来扑朔迷离就只能权当意外处置,沈辉的死对他来说是一次不能开口的打击,所有人都知道,所以至今从未有人当着他的面提起。
向来处变不惊的人呼吸骤然紊乱。
沈琛也就不说话,只是冷冷看着他,连递上一杯水都未曾。
沈辉出事的时候他在国外躲着陶恂,说实话,他向来冷血无情,对沈辉那个有着一半血缘关系的兄长其实还没有陶恂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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