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终于停下来的时候他回过头去,繁华的黑夜是白昼的开始,灯火通明下掩藏的是不能明言的黑暗和肮脏,他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过去的时候只觉得讥讽。
他走在前面,突然停下的时候陶恂没有收住脚,正鼓足勇气追过来,好巧不巧正好撞在他肩上,他瘦的很,肩胛骨骨骼嶙峋,陶恂似乎是嘶了一声,然后立刻退开了,站在他身边。
“琛哥,撞疼了没?”
沈琛避开一点,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他大概知道自己刚才周围气压是有多低。
陶恂往他身边一站,就正好露出他身后的那个青年,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五官生的精致,轮廓也漂亮,妆容化的略浓,无疑是一张极为好看的脸,哪怕是沈琛这样对于明星完全没有兴趣的人,也勉强记得这张在商业广场屏幕不断出现的脸。
陶恂顺着沈琛的目光看了过去,仿佛才发现跟着出来的人,又想起刚刚姓楚的调侃争风吃醋的事儿,脸上就有点发白了。
琛哥看不得他沾花惹草,他自己心里清楚,没有什么所谓嫉妒的成分,就是觉得伤眼,看不上,沈琛没回来的时候他是疯了四年,那时候心里头难受,外面也就玩的开,但玩归玩,从来没上过床,他就是痴心妄想,心里也还有个盼望,守着条底线。
当然,风评不好也是真的,外边怎么传他也没法管,至少在这事儿上他能凭良心说直到如今没碰过任何人。
但自从琛哥回国他就真的是痛改前非,再没惹过这些破事了,能断的全断了,再没瓜葛。
这时候对着那人脾气就有点不大好了,甚至还有点凶:“怎么还不走?”
青年抿了下嘴,声音有点小,只露出一双格外好看的眼睛,有点期盼:“......陶哥,我不会开车。”
陶恂就有点暴躁了,他现在哪里有心思跟他扯,面对他琛哥还能耐着性子,对待别人骨子里纨绔乖戾就没法压着了。
沈琛皱眉,他为着陶恂才过来,看这样子陶恂恐怕还是为了旁人英雄救美,他心里莫名起来点火气,只丢下一句自己处理便径直往前。
陶恂显而易见的急了,后面再传过来的时候就有些焦躁了,然后似乎是打了个电话,他打开车门的时候终于听见陶恂吼人。
——急的像一头被踩了尾巴的狮子,几乎要从原地跳起来 。
“你自己手底下人,开车过来接!”
两分钟后陶恂才打开车门,几乎是小心翼翼的坐在了副驾驶位上。
”琛哥。”
似乎每次惹祸的时候就只会这句话,小心翼翼的,乖巧的好像刚才在外面发飙的人不是他一样,在外人面前是一副样子,对着沈琛又是另一幅面孔。
“处理完了?”沈琛的声音发冷,目光往外扫了一下,那个青年站在路边,低着头似乎在等车。
——刚刚还英雄救美,这会儿就把人直接扔路边上了。
——对待别人也是无情,几乎跟上辈子风流无拘的陶公子一模一样。
沈琛无声勾出一个讥诮的弧度 。
“处理完了。”陶恂点点头,沉默了一下,嗓子莫名发干。
“他是公司里新捧出来的,今天有酒局被扣着了,跟姓楚的争上一个陪酒的,公司里现在正捧着他,我就过来提人。”
虽然觉得没必要,琛哥也肯定不在意,但还是想解释一句。
“——我跟他,没什么关系。”
这回认真是个误会,酒吧老板日常见着陶公子惹事,这回看见在里面堵了这么久,下意识就知道快点找人过来收拾烂摊子,事实上,这回陶公子才是给旁人收拾烂摊子的。
——我跟他没关系。
沈琛搭在车窗上的手微微一顿,点燃的烟在夏夜里飘散出来些许的烟气,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呛人,而在这之前他仿佛毫无所觉。
他点烟很少会抽,多半都是任由其自然燃尽,这算得上是他的一个习惯,当看见沈琛抽烟的时候陶恂就觉得今天这事儿可能没那样简单了。
“我来之前,楚瑜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陶恂隐约觉得不太对劲,仔细回想了一下才回:“就普通寒暄几句,没说两句话琛哥你就来了——我跟他以前从没见过。”
这回是没来得及还是只是个意外?或者只是想普通认识一下?
上辈子是楚瑜先接触的陶恂,那时候他对陶恂在外面疯玩漠不关心,根本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才第一次碰面,只记得楚瑜手段圆滑厉害,不过两个月就能和一帮子纨绔称兄道弟,然后经过陶恂介绍到他面前。
按着上辈子的轨迹,他和楚瑜的相见应该是在三个月之后,许家的一次宴会上,他仍然记得那个阴桀的青年第一次朝他伸手,眼里有与他如出一辙的冷漠阴翳。
他们一样出身不甚光彩,一样性格阴翳狠辣,一样的想往上爬,算得上臭味相投,一见如故。
然后再有两个月才逐渐开始试探着在生意上接触,再到他公司出现问题,急需资金周转,那时候他无意依靠沈家,陶家对他和陶恂在外面瞎折腾没有任何好感,幸亏是楚瑜雪中送炭拉了他一把。
接下来就是顺理成章了,沾手那些牟取暴利的生意,命悬一线不知死活。
这辈子因为他时间线似乎往前提了不止一个月,他从前根本不会管陶恂的破事,就是陶恂当真惹事也是陶器出去接手烂摊子,但这辈子他因为陶恂提前接触到楚瑜,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样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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