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公子,你疯了吗!这可是龙脉的能量池,池水温度比外界的岩浆还要高,你跳下去那里还有命在?!”
妙月牵紧手中的白绫,脸色因为过度用力变得煞白,缇夜此时也反应过来,急忙用蜃象将骆华卿拉回到身前:“剑主,万万莫要冲动行事。”
“你们放开我!”
骆华卿急促地喘息,太阳穴突突直跳,面色惨淡如纸。
陈茗虽然是剑灵,但现有的稀薄灵力根本不可能抵御住池水的侵蚀,而且在来路上缇夜已经大致将龙脉内部的情形告诉了他:
能量池是龙脉灵力运转的来源,处在其中的生灵受到的灵力冲撞,无异于千刀万剐的残酷刑罚——陈茗他如何能经受得住?!
他不顾一切地外放元力,试图摆脱白绫的钳制,妙月不住地将灵力注入白绫之中,苍白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不可置信的神采。
这条白绫是她与缇夜定下终身时,由前任祭司馥雅赠予的至宝,质地极为坚韧,水火不侵刀枪不入。除非是澜蓁古剑一类冠绝天下的神兵,否则寻常武器根本无法突破白绫的封锁。
可在骆华卿的元力冲击下,她能感受到白绫内部的灵力流越发紊乱,甚至隐隐有破裂的趋势,心中不由得凛然:没想到这位剑主的修为,竟然强大如斯。
而在他们僵持的同时,原本沉寂的能量池突然翻腾起层层波浪,紧接着一阵强烈的光华从正中爆发,一股水流骤然腾空而起,托举着一道人影浮出水面。
几乎同一时间,两点莹白的光束从那道人影身上分离出来,飘落到躺在水池边的白锦漫身上,绕着他的前额逡巡了一阵,之后缓缓融入眉心之中。
“这是君暮大人缺失的一魂一魄!”
缇夜立刻明白了眼前的情况,惊喜地道:“剑灵……他成功了!”
在光点融入体内后,白锦漫的身体从地面上漂浮而起,青丝飞扬如同张开的鸦羽,苍白如雪的面庞上逐渐升起丝丝血色,愈发显得凝玉般精致的五官神采奕奕,恍若神祇。
水柱在托举起人影后立刻落下,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只见那人正是陈茗,他的衣物早已被潭水销蚀殆尽,全身却被耀眼的金光笼罩,教旁人看不真切。
尽管闭着双眼,他的眉宇却紧紧皱起,神情也显得极为痛苦,仿佛正忍耐着强烈的煎熬。
能量池和上方的灵力旋涡中不断涌出猩红的光束汇聚到他的身上,白皙的肌肤下光华流转,莫名给人一种饱胀之感,仿佛下一刻就有什么要喷薄而出。
“小明……”
骆华卿双膝一软,险些跪倒在地,心跳激烈得几乎失去了节奏,他死死盯着陈茗的身影,脑海中却不可遏止地泛起凌乱的画面——
似乎有什么久远的记忆铺天盖地而来,四周顷刻间陷入一片静寂,恍惚间似乎有人靠近他耳畔低声呢喃,字字泣血:
“箬珩,你为什么失约了?”
“我一直在等你,舍弃了一切,可为什么你还不来?”
“我……”
他想要辩解,嗓子却干涩得吐不出一个字,心中隐隐明白,如今不论他说什么做什么,一切已经覆水难收,无可挽回。
而与此同时,昏睡中的陈茗也正经历着重叠的梦境。
千年前的往事如同倒带般在他眼前回溯,最终定格在某个画面之中。
身边依稀是连天的青草,暮色沉沉,零星有暖黄的萤火虫在草丛间飞舞。
有人趁着他不注意,恶作剧般搂住他的腰,蜻蜓点水的一吻旋即落在前额上:
“久等了,我的鸿儿。”
“阿珩,你怎么才来?”
心中原本想好的嗔怪都因为这一声轻唤化作虚无,他任命般叹了口气,身子后仰靠在来人的怀中:“难道……族里的长老又刁难你了?”
“父王意外战殒,我年纪尚轻,资历太浅难以服众,长老们自然更是不屑一顾。”
箬珩埋首于他浓密的发间,近乎贪婪地嗅着清幽的香气:“如今是我羽翼未丰,等到未来时机成熟,我定然会让他们心悦诚服。”
“那是自然,我的阿珩是这世间最优秀的男子,也是白虎族天定的王。”
他扬起头望着箬珩,眸光温柔似水,沿着那秀逸的五官轮廓细细描摹。
白虎一族世代孔武有力,长相也是偏阳刚粗犷的一挂,箬珩却偏偏生得极为秀丽,眉如黛目如星,琼鼻高挺唇若春英,比起姣好的女子也毫不逊色,却又丝毫不显得阴柔。
迎着他缱绻的目光,箬珩的呼吸同样变得粗重,蓦地低下头,覆上他柔软的唇。
气息交融,馥郁甘美,天地瞬间安静下来,安静到只听得见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
“鸿儿,只要有你,”他喘息着,坚定地说,“我就无所畏惧。”
画面随着他的话音骤然间支离破碎,陈茗感受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心痛,泪水不受控制地往外涌,转瞬间泼了满脸。
什么灵剑择主,什么天命之人,通通是一派胡言——
古剑之所以选择那个人,纯粹是出于他个人私欲,好不容易历经千年的轮回再相逢,自己又怎么舍得再次放开他的手?
不论是他,还是君暮,兜兜转转,辗转反侧,都只是为了那一人罢了。
澄明的光华以陈茗为中心缓缓扩散开来,逐渐照亮了昏暗的龙脉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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