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弃天下之主的位置也罢,只要他……不辜负自己。
“殿下安心信我便是。”
骆华卿暗叹一声,张开双臂将颤抖的女子拥入怀中,姿势细致温柔,眉眼间却仿佛含了霜雪,触不到半分热气。
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何故,只是在听到那句“娶我为妻”之时,心底就不受控制地生出极大的厌憎和排斥。
隐约中还伴着某种歉疚之情,似乎他只要答应了方慕慈,就会犯下不可弥补的过错。
胸膛仿佛无形中破开了一道伤口,冬日的寒风裹挟着利刃呼啸而入,留下一地荒芜。
他半眯着眼,感受着心口传来的丝丝钝痛,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了些。
与此同时,数百里外的西域小城中,青年前行的脚步一顿,闷哼一声捂住了胸口。
“小明,你怎么了?”
留意到他的异状,面前身姿轩秀的白衣男子走上前来,关切询问。
“我没事,白嬷嬷,”陈茗勾唇浅笑,“就是突然有些胸闷,不打紧。”
那丝疼痛来得隐秘而突兀,却不知为何,让他想起了尚在远方的骆华卿。
不知他的伤势痊愈得如何,是否一切安好?
白锦漫依旧担忧地望着陈茗的面色,忍不住轻叹道:
“我们从玄胤边境赶到这里,几日以来都没好好休息,不如就近先找个客栈落脚,明日再前往逐风沙漠不迟。”
三人四日前从长风门玄胤分部出发,途径灵雀山脉等地,一路艰难跋涉,终于到达了银翊国边境的小城,连阙城。
银翊国人因为数百年前陨落的天外奇石,常年以来接受辐射,不论男女老少皆是白发如雪,例如丘壑子的一头银发也正是这样得来。
连阙城尽管是银翊边境的小城市,聚居的银翊国人也不算少数,陈茗三人的满头青丝便显得格外醒目,刚刚踏进客栈,就引来了一干人的侧目。
“咦?是三个外乡人。”
“这段时间正是沙漠冬日,他们莫不是来狩猎沙狐的猎户?”
西域较之中原地区民风奔放,对于几人的议论也毫不拘束,更何况白锦漫称得上容颜倾世,只是不声不响地走进了店门,便有一些妙龄少女低语着凑上前来:
“公子生得好生俊朗,不知是哪里人士?”
当然她们也没冷落一旁可爱挂的陈茗和冷峻型男若尘:
“小弟弟远道而来辛苦了,要不要姐姐请你吃顿好的?”
“这位公子气度不凡,来此有何贵干呐?”
“我……”女子身上的浓香扑鼻而来,陈茗被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有些晕眩,忍不住无措地望了白锦漫一眼。
后者苦笑着耸耸肩,摇了摇头,这也不算是他擅长的领域。
原本想着银翊地处偏远,人烟稀少,三人也用不着刻意遮掩形迹,没想到却引来了额外的麻烦。
看来还是得找些斗笠纱帽遮掩形貌才好。
“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劳驾让一让。”见白锦漫神情不愉,若尘冷哼一声,周身的杀气登时水银泻地般倾巢而出。
他不必暴露自己是高等元力者的事实,释放的杀气就已经森冷如同实质。围拢的少女们立刻感到深入骨髓的寒意,两股战战,很快作鸟兽散。
对于这等霸道行径,白锦漫有些无奈地扶额:
“怜香惜玉是君子之德,你这样做未免太过粗.暴了些。”
他原本也只是出言调侃,缓和周围尴尬的气氛,没想到若尘闻言,竟直接搂上了他的肩头,关切道:
“是方才的杀气冲撞到了少爷么?”
为了不暴露身份,他和陈茗伪装成白锦漫的家仆出行,对那人的称呼也从“门主”变成了少爷。
明明是再平凡不过的称呼,在他口中却明明白白带出了几丝缠绵旖旎的味道。白锦漫身子一颤,蹙眉拂开了他的手:
“我无碍,你不必过多挂念。”
他不着痕迹地退开一步,转身向客栈掌柜的柜台走去,雪白的耳垂却已经漾得通红。
若尘沉默着立在原地,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人的体温。
雪色中那丝晶莹的红落在他眼中,冷峻的唇角忍不住翘起,泛起会心的笑意。
“掌柜的,劳驾要三间上房。”
白锦漫也顾不上计较这段小插曲,将几粒碎银放上了桌面。
预付定金是银翊交易的风俗,掌柜是个眉眼周正的中年男子,并没有直接接过银两,而是歉然笑道:
“实在对不住,这位客官,近期连阙城中客流如织,大小客栈人满为患,即使规模如同本店,也只剩下了一间上房。”
“不过这间房较普通客房宽敞得多,”他不等白锦漫出言,便补充道,“小店在房中布置了两张大床,洗漱用具一应俱全,三位住在房中也不会觉得拥挤。”
“这……”黛眉微微皱起,白锦漫回眸望向陈茗,他自己倒是没什么所谓,只是不知那人会不会觉得不适。
毕竟若尘只是和自己相熟,对于陈茗来说交情甚浅,他担心对方心中不安。
陈茗看出他的顾虑,微笑着摇头道:
“没事的少爷,正如掌柜所说,眼下连阙城中找上一间客房并不容易,这时已经快要入夜,在外寒冷的很,倒不如在房中凑合一晚,也能省些银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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