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川连呼吸都停滞了,一时间像是有一道雷砸下来让人的脑子都是一片空白的,可是一颗心却无声无息地一点一点地沉到了底,然后狠狠地震颤,掀起了一片让人心慌又茫然的骇浪,可是身体却像是僵冷住了,在那一秒几乎一动也不能动。
而楚宴似乎还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在沙发的扶手旁边摸索了一会儿,然后作势要借力站起来。
可眼睁睁看着这一切, 沈慕川却又突然之间仿佛被什么刺激到了一般,突然上前一把抓住了楚宴的手腕,与此同时,停滞在胸口的血液又齐刷刷地涌向了四肢百骸,甚至因为太迅猛,似乎还能听到血液在血管中的摩擦声。
沈慕川艰难地出声道:“你在……干什么?”
他出口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抖得厉害,甚至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尖锐和失控在里面,尾调几乎破音。
楚宴顿时一愣。
“没有,就是刚才没站稳而已……”然后才意识到,推开了沈慕川,自己站起来。
沈慕川紧紧盯着他,半信半疑,可楚宴此时不管是表情还是神色都十分正常,仿佛刚才他看到的几乎是错觉,他的视线在楚宴漆黑如墨的眼睛上停留了一会儿,忽然脑海中回想起了过去一段时间里,楚宴的异常举动,他心脏猛然漏跳了半拍,然后做出了一个他自己都没有想象到的动作。
——他抬起手,在楚宴眼前试探性地晃了晃。
这个动作的意味很明显,简直说的上突然到有些奇怪了。
可是还没等他在自己在心里唾弃自己犯了蠢,他就看到了让他心魂俱碎的一幕。
楚宴只是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开口歉意地道:\我只是想起来喝水而已,没想到还把你吵醒了。\
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他做出了什么样的动作。
其实如果一个人真的在看不见的状态下,他的目光会是完全涣散的,可楚宴不一样,他不管是神色还是眼睛,都看起来都与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简直太正常了。
沈慕川眼神巨震,不敢置信,一颗心几乎被冻在了冰窟,一股浓烈的酸意从喉咙翻上来,连说话和思考的能力都全部被剥夺了。
楚宴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脸上露出了一点不确定又迷茫的神色,不过那真的是转瞬即逝。
沈慕川将他地反应看在眼里,心脏又是无声无息地震颤了一下,终于再也克制不住,双手死死按住他的肩膀,声音嘶哑道:“什么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的声音夹杂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在喉咙深处滚了一圈一样。
楚宴沉默了一阵,似乎在猜测他话里的意思,足足愣了好几秒,似乎想要反驳些什么,但又大概是觉得没有用,脸上露出一丝类似茫然的表情,其实他原本的脸色根本就算不上好看,此刻更加只显得苍白。
沈慕川看着他,呼吸颤了颤,双眼泛红,一时只觉得心脏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地刺了一下,伴随着麻痹的痛楚,不断地刺激着跳动的神经末梢。
2333:【宿主大人,所以您……现在能看得见吗?】
楚宴笑了笑,【现在看的见,刚才是看不见的。】
2333无话可说,装的跟真瞎子没什么差别,宿主大人他,真的是干一行精一行。
沈慕川将按着他肩膀的手改为紧紧扶住他,自己的双手却克制不住地轻轻颤抖:“如果不是我发现了的话,你是不是打算一直都这样瞒着我?”
所有深埋的情绪几乎都在这一刻倾泄而出,既绝望痛苦又后悔担忧。他无法确定楚宴的想法,实际上,他一直也看不明白,不管是五年前,还是现在。就像以前,他原本以为楚宴也是像自己爱着他一样,同样的爱着自己,可只是回国一趟,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所以为的全都背离……
“或者,你觉得根本不需要告诉我……”沈慕川艰涩道:“也对五年前你做那些事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我的感受,现在又哪里会呢。”
窗外传来蝉鸣,声声悠远,夜色却如黑墨一样浓重。楚宴神色微动,嘴唇重重地颤抖了一下,神色几乎有快要掩饰不住的苍白。
沈慕川胸口震荡,却到底不忍心再说,竭力忍住内心的情绪,倒了一杯热水放到他面前,才转身去了阳台。
虽然是夏天,晚上的温度却又是有点低,沈慕川在外面打完电话约完医生,一直绷紧的那根弦就像是突然毫无预兆地断了一样,看着如长河一样的夜色,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渐渐浮现出一个个近乎自虐般的坏念头。
思绪杂乱没有逻辑,回忆争先恐后地席卷而来,霎那间他仿佛回到了五年前,那时他人在国外,骤然接到父母车祸的消息,他那时一下飞机,就给楚宴打了好几个电话,却一个都拨不通……
又或许像是回到了过去五年里每个像此刻一样沉默到静寂的夜,仿佛身处泥淖之中,周遭都是浓稠的黑暗,一点光都透不进来。……
沈慕川想着,才一点一点将头埋下去,喉咙里嘶哑难受,眼睛干涩,却眨也不眨一下。
命运总是这样,总是有办法,在你最想不到的时候,给你最致命的一击。
*
“肾脏器官衰竭,视力下降,继续这样恶化下去,也许就是永久的失明了。”
正午的街道人流如织,市立医院不愧他高昂的费用,环境清幽静谧,架空廊里除了偶尔传来的脚步声和两侧投过来的光柱之外,其余一片安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