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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走后,手指也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安抚一般,慢吞吞在楚珩手指上戳一下。
    好像在说:你还是走吧,我是不会喝的。
    陛下一瞬间给萌的呼吸都屏起来。
    实际上,这只是一个微小的,驱赶之意甚至大于安抚的动作,对君王来说,甚至称得上冒犯。
    却让楚珩珍惜的不得了,冷冰冰的灰眸顷刻暖起来,软的不得了。
    他伸出手臂,动一下,似乎是想虚虚扶一下顾相摇晃的肩膀,想起什么,又默默地收回来。
    太重要了,珍重到简直让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尽管是战场和朝堂上能够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这时候的楚珩,却是几乎称得上笨拙的。
    他意识到先生并不喜欢苦苦的药,蹙起眉,想想办法。
    他想起来,从前的时候,顾和总喂给他糖吃,大约是喜欢的,便起身摸摸包裹,但只摸到冷冰冰的短兵。
    走投无路的楚王珩:“……”
    起身,将药碗放到桌子上,仔细放好,然后到走廊上,低头唤:“……贺钧,上来。”
    ……
    忙了将近一整晚,终于给人喂了药,又掖好被角,把人裹进被窝里。
    楚珩摸摸先生喝了药,仍止不住发烫的额角,不放心,便临干脆坐客栈简陋的木椅上,闭着眼休憩。
    边关苦寒,即使是君王,也并没有让自己具备太过优越的条件,战争时更是艰苦,因此,只是一晚不睡,对楚珩来说并不难耐。
    顾和却是整个人懵掉了。
    他清晨醒来,还没来得及起床,就发现原本在零蛋不断跳跃的修复进度,开开心心自己窜到了十。
    这不是最惊讶的,最惊讶的是,他揉着晕乎乎的头直起来,发现自己家尊贵无比,难以接近的崽,居然正靠着自己的床头睡。
    客栈的座椅窄小,他两条长腿可怜巴巴屈着,看起来委屈极了。
    顾丞相也整个人都懵逼了。
    昨夜他烧的神志不清,对于发生的事,不能说完全不记得,略微印象是有一点的。
    但因为太过匪夷所思了,他只以为那不过是病重时的虚幻景象。
    谁能想到……总之,顾先生现如今的情绪十分复杂。
    楚珩似乎是累极了,屈腿坐,半靠着墙,即使是顾和起床的吱呀动静,也没有惊扰他半分。
    顾和披上外衣,慢慢的走到他身边,半蹲下来,拨一下他的碎发,又拿了衣服,盖上他冷冰冰的手。
    即使有许多年没有见,即使并不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面对着这张熟悉的,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已经迅速成长,变得锋利的面容,顾和心中还是止不住的酸楚和骄傲起来。
    像许多年前常常做的那样,他伸出手指,摸摸年轻君王与面容并不相衬的柔软头发,又捏捏他的发圈。
    嗓音轻轻道:“辛苦殿下了。”
    紧闭着双眸,仿佛正在陷于沉睡中的陛下,听到这句话,终于支持不住,长长的睫毛轻轻颤。
    下一秒,他听到头顶上,顾先生忍着笑的温和声音:“……好了,这里不舒服,去床上睡。”
    第5章 名相(五)
    顾相说:“这里不舒服,要去床上睡。”
    陛下便睁开眼,微微颔首,垂下眸,好像一点也看不出被戳穿的尴尬一样,顶着通红的耳尖,径直往门外走。
    顾相看的愣住,又说:“不用出去,可以在这里睡。”
    陛下便又乖乖回来,到床边,垂下头,一点点展平自己带着丝褶皱的衣角,拉开被子,合衣躺下。
    做完这一切,他侧着头看过来,目光认专注而认真。
    顾和站在床畔看他,看到他顿一下,想到什么似的,修长的四肢一点点缩起来,一动不动,只占取床上一小个角角。
    是一个猛兽收敛了利爪,露出柔软肚皮,乖巧等待宝物进入自己地盘的姿态。
    顾和一开始没有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看的一愣一愣。
    但无论是陛下充满信赖摊开的柔软肚皮,还是眼巴巴的邀请姿态,都让他很快缓过神来。
    看一眼床铺上为自己留出的一大半位置,顾相哭笑不得。
    他走过去,摸摸君王柔软的头发,无奈的笑,想了想,又伸出手指,帮他把缠绕的发圈解下来。
    陛下长长的黑发一瞬间垂下来,像绸缎,软而无害,唯有一双灰眸,依旧是冰霜质感的模样。
    顾相好人做到底,解了发圈,又看到被窝里露出一角的黑衣,歪头想了想,低下头,温声对人道:“抬手。”
    已经躺下的陛下听了,眨眨眼,似乎懵一瞬,很快的,他意识到什么,麻溜的爬起来,乖巧抬起胳膊。
    结果也没有让他失望。
    他看到顾相似乎是非常无奈的摇一下头,鼻尖几乎要蹭上他的肩膀,以一种珍重的,柔软的力度,一点点为他拨开凌乱碎发,褪下外套。
    他的动作自然又熟练,并不陌生,就好像他们中间并没有经过那多年空白的时光,一如少年时那样。
    楚珩搭在床畔的手指微曲。
    他脊背微微挺直,低下头的时候,能看到青年线条优美的下巴。
    许多年未见,他的先生虚弱许多,他只半坐着,手臂微微伸出一点,便能有力的将人虚虚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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