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我姐姐?我姐姐她早就死了!”游光忽然情绪失控,猛地挥袖一甩,触须便将岩顶的酒坛抽碎了好几个。碎片和酒水稀里哗啦泻落下来,浇了几人满身,酒气扑鼻。
“生生死死,本就是一个循环。那年她惨死,却没有像你这样执着于仇恨,而是选择喝下孟婆汤,忘记痛苦重活于世。也许她如今早已嫁得良人,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奈何你偏偏要毁灭人间。”
游光轻蔑地瞥着罗夜生,“谁信你在这里胡说!”
“那年,姐姐亲手为你煮的鳄鱼蛋,酥香嫩口,真的很好吃。”罗夜生在九世镜里终究是没忍住,捡起那枚鳄鱼蛋尝了两口。
“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的?明明就只有我和阿姐……”游光眼神颤动,两行清亮的泪从眼角滑落。
“因为我窥探了你的前世,深知你所经历的一切苦难,感同身受。天道待你不公,但你也不要走极端啊。”
“你住口!你不会懂的!”游光歇斯底里地大吼,浑身颤抖。
“可我想懂,只要你肯把心敞开。”
游光呵呵冷笑起来,“你是阴官,我是恶鬼,我们势不两立!你说想走进我的心,不觉得可笑吗,说出去有谁信?”
“你管别人信不信,只要你信就可以!”
罗夜生低吼一声,越说越乏力,心知时间不多了,话锋一转道:“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是如何杀的步天渊?”
“你知道了又如何,你和日游神也要葬身在这里了。”
罗夜生苦笑道:“那你好歹让我死得明白点嘛!”
“告诉你也无妨,其实步天渊不是我们杀的。他本就是个摄鬼高手,再加上魅阎罗暗中相助,我们几番袭击他未果。谁知半年前的一个雨夜里,他竟当着我们的面,莫名其妙的自杀了。”
“你骗人!”罗夜生勃然动怒,那家伙不是会自杀的人。
“你都要死了我还骗你做什么?你知道他有把斩鬼镰吧,我看见他亲手用长镰把自己的脑袋勾了下来,说实话都吓到我这个鬼了。”
罗夜生还是无法相信,也许步天渊的死不止是一场旷世灾难,更藏着什么惊天密谋,这道谜题对他来说已经超纲了。
“他的一部分尸首被我们葬在了芦花镇旁的青山上,等你死了,我会把你和他葬在一起。你和他加起来,那可是极阴之阴呢!”游光正说着,突然一阵地动山摇,洞顶的锥岩纷纷坠落。
大地轰隆作响,梼杌受惊,倏地一下蹿进了旁边石缝中。
“这是……有人破了结界!”游光脸色倏变,腾身向窟道飞掠过去,到底是谁有这个能耐破得了万鬼结界?
罗夜生见游光走了,忙把云修立背了起来,往另一边的石穴逃去。见无极伞落在一旁,他便用脚尖一撂,把伞扣在了手中。
云修立真的太沉了,罗夜生背着他倍觉吃力,只得用无极伞当拐杖,艰难地往外挪去。云修立迷迷糊糊的,脑袋耷拉在罗夜生肩头,呓语不断,一会儿喊爹,一会儿又喊叔叔,过会儿又兀自哽咽。
每当云修立喊爹的时候,罗夜生就会开心地答应一声“乖儿子”。平时总是被这恶势力压制,自己难得占一回便宜,不占白不占。
“爹,孩儿知错了,孩儿不孝……”
“乖儿子,阿爹不怪你,不哭啊。”
罗夜生乱答一通,还暗自笑个不停。云修立却像得到了慰藉,不再哽咽,而是下意识抱紧了他的肩膀。这肩膀瘦削单薄,不像阿爹那样宽厚,也不像小叔那样矫健,到底是谁在背着自己呢?
不知过多了多久,罗夜生总算看到了一丝光亮,于是加快步伐朝那散发微光的窟口逃去。紧接着又是一阵地动山摇,他一个重心不稳,和云修立一起栽倒在了地上。
这时一道瘦长的人影出现在了洞窟外,冲两人招手道:“这边来!”
听声音似乎是胡常吟,罗夜生连忙拖拽着云修立,灰头土脸的奔了过去。胡常吟见状搭了一把手,带着二人往后湖方向逃去。
不出多时,三人逃到了芦花镇旁的山麓下,在一个破败的驿站里暂作休息。罗夜生在地上铺了些茅草,让云修立躺在上面休息。
见云修立昏迷不醒,胡常吟便问道:“他怎么伤成这样的?”
“唉,被那恶鬼胡说八道给气的,这家伙脾气怎么就这么差呢?跟凶兽斗了半天都没事,却被别人几句话气得吐血。”
罗夜生说着似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对了,你怎么把我们救出来的?我们不是被万鬼包围了吗,不是连阎王都进不来吗?”
“这个……”胡常吟挠了挠脖子,云神嘱咐他千万别说自己来过。但他这人偏偏就是个贱嘴,不说就浑身难受。于是指了指云修立,咕哝道:“是他家那位,劈开了万鬼结界,让我进去给你们领路。”
“原来又是云神相助。”罗夜生看着云修立昏睡的脸庞,真不知道这家伙几世修来的福气,能娶到个法力高超的美人当老婆。
“那云神呢,她不会有事吧?”
胡常吟摆手道:“他没事,我们声东击西成功引开敌人后,他便回天界去了,不过这事你可别做声啊。”说着又瞅了眼云修立。
“这么匆忙,她怎么都不看一下自己丈夫?”罗夜生心想,云神该不是真给云修立戴了绿帽子,所以不敢见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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